駝天龜本來就擅長隱匿自身的氣息,這幾只逃過一死的駝天龜又深藏在地底之下,圣王很難找到它們的具體藏身地點,只能探測出一個大概的范圍。
圣王為了不讓漏網的這幾只駝天龜再出來作惡,便動用數十萬大軍和百萬民夫,在駝天龜藏身的大概位置上,人為的造出了一座巍峨大山,便是我們眼前的駝天山,將駝天龜給永世鎮壓。”
蕭北夢微微一笑,道:“如此大山,怎么可能是人力堆疊出來的。這個典故,十有八九是以訛傳訛,是前人杜撰出來的。”
說到這里,蕭北夢又覺得自己的話太過絕對,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圣朝初建之時,已經是數百多年前的事情了,指不定,前人有如此偉力呢。”
……
翌日,蕭北夢一行出了鎮海城,向著海邊行去。
漫長的海岸線上,在一些要害的位置,修筑著一座座規模不大的衛城和所城,里邊駐扎著水軍和步兵,是鎮海城防御東疆諸島的重要措施。
在東河的入海口處,修建著一個大港口。港口之中,停泊著大大小小的船只,其中最多的是漁船。
靠海吃海,濱海漁村里的漁民們全指著海洋活命。
第一次見到遼闊的大海,蕭北夢也忍不住心情激動,沿著海邊走了幾里路,吹過了海風,踩過了沙灘,他便準備返回踏馬城。
乘船出海,他有想過,但現在明顯不是時候。
正當蕭北夢準備往回走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座所城的烽火臺上燃起了熊熊烽火。
遠處的港口附近頓時慌亂一片,一艘艘的漁船爭先恐后地駛進港口,再駛進設有大水閘的河道之中。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港口處就見不到了半艘漁船,而從水閘內的河道中快速駛出了幾艘巨大的平底船,船上槍戟林立,弓弩皆張,這是鎮海城的水軍。
蕭北夢抬眼看向了海面,只見,遠處的海面上有一艘漁舟在快速行駛著,漁船上的一對父子正向著港口的方向竭力劃動著船槳。
而在他們的身后,緊緊地跟著十幾艘外部用生牛皮蒙覆,兩舷開放的狹長小船,每一艘小船上都坐著十幾位手執兵刃,高聲打著唿哨的漢子。
“赤馬舟,是東疆諸島的人。”李憶廣輕輕出聲。
蕭北夢皺起了眉頭,他看到,赤馬舟的速度明顯快過漁舟,但卻不急于追上漁舟,而是吊在漁舟的身后。赤馬舟上的漢子們一個個哈哈大笑著,和漁舟上的那對父子玩著貓捉老鼠的游戲。
從港口內駛出的天順戰船正張帆疾行,向著漁舟行去,顯然是要去解救這一對父子。
片刻之后,行在最前面的戰船離著漁舟已經不到十丈的距離,戰船上的天順士兵們能看清那一對漁民父子臉上的欣喜的表情。
但就在這個時候,緊跟在漁舟后面的十數條赤馬舟突然加速,幾個呼吸間便追上了漁舟,并將其團團圍住。
漁舟被逼停后,有兩位漢子從赤馬舟上縱身而起,穩穩當當地落在了漁舟之上,而后手起刀落,將那一對漁民父子的頭顱砍了下來,而后將頭顱拋向了天順戰船的方向,撲通兩聲砸在了海面上,在海面上暈染出兩片殷紅。
隨后,赤馬舟上的漢子們朝著數艘天順戰船哈哈狂笑,待到天順的戰船近到五丈的距離后,迅速調轉船頭,而后像是離弦的箭一般,向著海洋深處駛去,不到盞茶的功夫就將天順的戰船甩出一里開外。
戰船上的天順士兵們咬牙切齒,但卻是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赤馬舟越行越遠。
“東疆諸島上的匪寇實在可恨,居然如此濫殺無辜百姓!”
景龍忍不住怒喝出聲。
景家的其他三兄弟也一個個眼神憤怒,方才若不是離著太遠,箭矢根本夠不著,他們恐怕早已經對那些赤馬舟開弓了。
“赤馬舟的速度實在太快,天順的戰船根本就追不上他們,只能被動防守。踏馬城的水師要想取得主動地位,只有改進戰船一途,設計出一些輕便快捷能和赤馬舟抗衡的小船。”李憶廣語帶憤怒地說道。
“此種被動局面,不是設計出對抗赤馬舟的船,就能扭轉的。”
蕭北夢輕嘆一聲,道:“東疆諸島上的人,他們常年生活在海島之上,對海洋的熟悉程度,遠非天順的水師可比。
天順的水師是在東河以及湖泊中操練出來的,河道和湖泊中的水勢與海中的水勢截然不同。
天順的戰船采用平底船,正是因為平底船穩定性好,不易傾覆,適合這些在河道和湖泊中操練的天順水師。但同時,平底船的速度不如尖底船,不適合在深水中航行。
天順的水師若是想要打敗東疆諸島,不單要將平底船改成尖底船,還需要將水師駐地從河道和湖泊中遷出,放到海邊港口中來,在海中進行操練,讓士兵們適應大海。”
李憶廣點了點頭,道:“世子所極是,但這兩樣舉措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人和利益,要做出改革,難度不小。”
“難度自然是有,但姬氏若是有決心去做,并不難做到。”
蕭北夢說到這里,輕哼一聲,道:“只是很可惜,姬氏現在的心思都花在南寒的身上,東疆諸島鬧得再兇,只要過不了踏馬城,不危及東河道,他們也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是可憐沿海的這些漁民,他們沒有能力去鎮海城以西謀生,只能苦守在海邊,朝不保夕。”李憶廣的眼中現出無奈和不忍之色。
蕭北夢再次把目光看向了海面,在那里,東疆諸島的赤馬舟已經不見了蹤影,天順的戰船也緩緩遠離,只留下了一只晃悠悠的漁舟,漁舟之上,是兩具無頭的尸體。
“小子,這些事情,你是管不了的。除非你哪天做了南寒王,還有可能改變東疆沿海的形勢。”江破虜顯然是看出了蕭北夢的心思,輕聲開口。
蕭北夢沒有回話,轉身上了車轅,趕著馬車離開了海邊,向著鎮海城的方向緩緩行去。
回鎮海城的路上,蕭北夢的情緒一直不是很高,他的腦海里一直浮現著兩類人的生活畫面,一類是天順北面,那些居無定所,與天爭命、與黑沙騎兵爭命的大漠人,另一類就是方才所看到的東疆沿海的漁民們。
他們只因為生在了大漠之上,生在了東疆的海邊,生活困頓貧苦不說,連性命都難以保全,命運對他們而,有些不太公平。
而姬氏皇族,他們原本可以做出一些改變,可以將定北城打開,接納大漠之上的人,可以將水師拉到海上操練,給到東疆沿海百姓一份安寧。
但是,姬氏沒有這么做。他們選擇的是,將注意力和精力放在了南邊,防備著將南蠻百族牢牢壓制在南蠻山以南的蕭風烈。
對姬氏而,皇位皇權的穩固,遠比大漠人和東疆漁民的性命重要。
兩位漁民父子在蕭北夢眼前慘死,勾動了蕭北夢心中積壓的情緒,他的心中,有些想法正在發生著改變。
回到鎮海城之后,蕭北夢便讓景豹去了一趟鎮海城的城守府,通知鎮海城城守葉夢龍學宮宣導會召開的時間,讓他配合布置好場地,以及通知參會的人。
隨后,蕭北夢騎著棗紅馬離開了旅店,說要去鎮海城中到處看看。
李憶廣擔心蕭北夢的安全,要跟在身邊,但被蕭北夢拒絕,李憶廣繼續堅持,卻是被江破虜給拉住了。
江破虜告訴李憶廣,現在的蕭北夢,除非是上三境的人出手,不然安全無憂。
李憶廣聞,甚是詫異,但話出自江破虜之口,可信度無需懷疑。
蕭北夢騎著棗紅馬離開了旅店后,沿著屏東湖緩緩而行,目標直指駝天山。
他要到駝天山的山頂上去看一看,駝天山高聳入云,站在山頂,一覽眾山下,應該能看到不一樣的景致。
同時,蕭北夢此際的心情有些沉重,他在書上看到過,說在高山之巔放聲疾呼,能夠放松心情,他想去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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