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棗兒,你主子我真要英年早逝了呢!”
蕭北夢努力使自己端坐起身體,伸手抓住了腰間的藍影劍,準備做最后一搏。
前面的黑衣人策馬疾沖而來,后面的黑衣人踏沙如飛,馬上就要將蕭北夢堵住。
蕭北夢停下了棗紅馬,輕輕地摸了摸棗紅馬的脖子,緩聲道:“小棗兒,他們要殺的是我。等一會,你自己找機會脫圍,不要管我。一直往前跑,跑得越遠越好。離開我,就沒人再管你了,大漠之上的母馬,你隨便騷情去。”
說完,蕭北夢便準備從棗紅馬的背上下來。
正在這個時候,咻咻咻的尖銳破風聲從背后響起。
蕭北夢詫異地看到,策馬奔馳在前方的十幾位黑衣人紛紛從馬背上栽落下來,身上插滿了箭矢。
回過頭,追趕在身后的黑衣人也是慘叫連連,漫天的箭矢像是雨點一般,向著他們傾瀉而去。
這些黑衣人已經放棄了追趕蕭北夢,正四散逃跑。
但是,這些箭矢既多,而且準頭十足。
一位位的黑衣人將速度和元力催動了極致,但箭矢像是長了眼睛一般,如影隨形,斬掉一支,另一支接踵而至,讓他們避無可避。
四十多位黑衣人四散而逃,躲過了箭矢的密集攢射,卻是躲不過箭矢的精準追殺,一個接一個地撲通倒地,全軍覆沒只是早晚的事情。
蕭北夢的目光越過黑衣人,正看到數百騎士正彎弓搭箭,不斷地收割著黑衣人的性命。
因為距離過遠,蕭北夢雖然看不清這些人的面容,但是,從他們射擊的姿態以及端坐在馬上的沉穩氣度,他猜出了這些人的身份,他們就是大漠之上的孤行者。
猜出了孤行者的身份后,蕭北夢再也堅持不住了,兩眼一黑,直接從棗紅馬的背上栽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沙地上,手卻仍舊緊緊地抓著藍影劍。
夜色深沉,在一片較大的瓶子樹林之中,燃著數十個火堆,每一個火堆旁,都圍坐著十來個漢子,他們俱是靜靜地坐在火堆前,沒有人交談,沒有人發出任何一絲的聲響。
時不時地,他們會將目光投向最中間的那個火堆。
最中間的火堆旁,只有兩個人,一坐一臥。
坐著的人是一位中年男子,他的身材極是魁梧,生著一張國字臉,皮膚黝黑,他的手里摩挲著一柄不過一尺半的短劍,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睛,靜靜地看著躺在篝火邊的年輕人。
年輕人的身上纏十幾處繃帶,一張蒼白的臉上露出稍顯病態的紅色,他正是蕭北夢。
輕輕的咳嗽聲響起,蕭北夢的眼皮連連顫動,而后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他轉頭看向了火堆,透過火光,看到了魁梧的中年人。
在看到中年手上的短劍后,蕭北夢猛然翻身而起,把手伸向了中年人,急聲道:“還給我,你把劍還給我!”
翻身而起的時候牽動了體內的傷勢,蕭北夢痛得臉皮顫動,但卻是不曾哼出一聲,目光灼灼地盯著中年人。
藍影劍是楚千蝶留給蕭北夢的遺物,而且還是藏在枕頭里面。若非今日命懸一線,藍影劍估摸都不會出現。
如今,藍影劍居然被一個陌生人給拿在了手中,這是蕭北夢不能接受的。
如果中年人不歸還藍影劍,蕭北夢不惜一死,也要將藍影劍給拿回來。
與此同時,周圍的篝火旁,有人看到蕭北夢對著中年人伸出手,立馬就要起身,卻是被身邊的人給攔住。
中年人緩緩抬頭,仔細地看著蕭北夢的臉,半晌之后,伸出了手,將手中的短劍遞給蕭北夢。
蕭北夢一愣,他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如此輕易地將藍影劍還回來。
驚訝歸驚訝,蕭北夢還是一把將藍影劍給抓了過來,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命都差點丟了,劍能保得住?如此一柄好劍落在你的手上,明珠蒙塵。”中年人的聲音雄厚低沉,在寂靜的瓶子樹林里響起的時候,還帶著淡淡的回音。
蕭北夢心生怒意,但卻立馬克制了下來,沉默了半息的時間后,他站起身來,朝著中年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多謝閣下救命之恩。此恩此德,蕭北夢他日若是有機會,一定會百倍報答!”
說完,蕭北夢轉目四顧,看到拴在不遠處的棗紅馬后,便準備向著棗紅馬走去。
“連恩人姓甚名誰都不知道,你如何百倍報答?年紀輕輕,盡說些不著邊際的漂亮話,華而不實。”中年人低沉出聲,臉上現出了嘲諷之色。
蕭北夢的一張臉當即燒得通紅,他之所以急著離去,一是從中年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強大的氣場壓迫,讓他很不自在;二則是周圍那數百雙灼灼的眼睛,讓他如芒刺背。
“敢問閣下尊姓大名?”蕭北夢再次朝著中年人恭敬地行了一禮。
“先坐下。”中年人淡淡出聲。
蕭北夢猶豫了一會,緩緩坐了下來。
“你的肉身雖強,但身上沒有半分的元力,卻擁有如此一柄好劍,有些奇怪。能不能告訴我,這柄劍,是從哪里來的?”中年人用棍子撥弄著火堆。
“這是我的私事,還請閣下莫要過問。”蕭北夢低聲回應。
中年人冷笑一聲,道:“這就是你的報答態度么?我若是打這把劍的主意,你能保得住?”
蕭北夢沉默了下來,繼而說道:“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能擁有如此好劍,你母親想必大有名頭。”
中年人說到這里,不再追問,也不再說話,只是怔怔地看著火堆。
蕭北夢心有疑惑地看著中年人,再次說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想著報答我么?”
中年人抬起頭看著蕭北夢,語帶著嘲諷說道:“你如此不惜命,應該不是長壽之人,即便知曉了我的姓名,估摸也沒機會報答今日的救命之恩。所以,我的名字,你不知道也罷。”
說完,中年人從篝火邊起身。
隨著他起身,只聽嘩啦一聲,周圍篝火旁的數百人齊齊起身,動作整齊劃一,沒有一人拖泥帶水。
“走!”
中年人輕輕吐出一個字。
數百人立馬行動起來,不到兩個呼吸的時間,便上了各自的戰馬,整裝待發。
中年人也上了自己的戰馬,在臨走前,回頭看了一眼蕭北夢,輕道:“那些追殺你的人,全都死了,你可以放心地在這里療傷一晚,明日再出發。”
說完,中年人輕抖馬韁繩,緩緩地向著樹林外走去。
那數百騎士沉默無,緊緊地跟在后面。
待到中年人以及他的一干屬下遠去不見,蕭北夢輕出一口氣。
同時,他的心中也是驚訝無比,這些孤行者的行止完全與軍人無異。而且,他們的整齊劃一和令行禁止,甚至遠超他碰到的所有軍隊,包括天順的,圣城的,還有漠北的。
“孤行者到底是一群什么人,能夠訓練出這些孤行者的人,又該是何等的存在。”蕭北夢在篝火旁坐了下來,心中卻是念頭不斷,久久不能平息。
天剛破曉,蕭北夢騎上棗紅馬,出了瓶子樹林,徑直趕向定北城。
在蕭北夢遠去不見的時候,有兩騎從瓶子樹林的另一側轉了出來,其中一人正是昨夜坐在蕭北夢對面的中年人。
“將軍既然擔心他,為何不派人暗中護送?”跟在中年人身邊的是一位留著八字胡須的老者,他緩緩出聲。
“他的路,得他自己走,我們現在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做多了,可能不是幫他,而是害他。”中年人把話說完,輕抖馬鞭,策馬而去。
……
兩天后,蕭北夢離著定北城已經只有四十里不到。
不過,他的目的地不是定北城,而是定北城西邊的二十里的一個小村落,江破虜就在這個小村落里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