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青葉城周家。
周三貫在屋內來回踱步,長吁短嘆,焦慮難安。
不久之前,周家管事帶著半數身上掛彩的家丁狼狽回來,將路上發生的事情給周三貫詳細地講述了一遍。
聽到管事的匯報,周三貫立馬知曉了,蕭北夢來青葉城,不是來買香料的,而是專程為“張通”而來的。
修士們之間的仇殺,周家自然是無力插手,周三貫只能替“張通”祈禱,希望他能躲過一劫。
同時,周三貫的心中也很是忐忑,其原因,就是此時正停在周家大宅里的那一車香料。
這車子香料是蕭北夢掏了銀子的,已經屬于蕭北夢,停在周家的院子里,太不合適。
他有些責怪管事,為何把這一車香料給拉回來,這不是等于拉回一個天大的麻煩么?
但是,不拉回來,就丟在路上,也好像不是什么好法子。
反正,這一車香料此際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扔又不敢扔,停在院子里又讓人睡不著覺,這讓周三貫很是發愁。
思來想去,周三貫最后下定決心,明日一早就去城里的官署,把香料一并送過去,把事情交給官府去處理。
當然,如此做法,周家少不得要花費一筆數目不小的銀子。
夜色深沉,周三貫心情稍定,正準備滅燈睡覺,卻聽到門外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他有些疑惑,都到這個點了,誰還會來打擾。
當他打開門的時候,一張臉頓時露出了滿滿的驚恐之色,因為門外赫然站著蕭北夢。
周三貫連連后退,正要大聲呼救,卻見蕭北夢朝著自己恭敬地行了一禮,并誠懇地說道:“周老爺子,深夜打擾,還請見諒,我并無惡意。”
周三貫雖然只是一介凡人,但精于世故,他很清楚,蕭北夢此際能出現在這里,“張通”恐怕已經兇多吉少。
能斬殺“張通”的人,若是心有惡意對付自己,哪里用得著如此麻煩,又是敲門又是見禮的。
“蕭公子,請進。”周三貫暗吸一口氣,稍稍穩定了心神,將蕭北夢迎進了房間。
蕭北夢進到房間后,輕聲道:“周老爺子,我連夜過來,是為了香料和張通的事情。”
周三貫心中一凜,沒敢胡亂接話。
蕭北夢頓了頓,接著說道:“張通,真名田云鶴,乃是赫赫有名的兇人,七品元修,手底下人命無數,更是做過慘絕人寰的滅門歹事。
你們周家兩次招賊,第一次潛入的就是田云鶴,第二次,也是田云鶴安排的人,他如此做法,目的就是潛入你們周家。”
周三貫瞪大著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表情,問道:“他為何要潛入我們周家?我們周家只不過小家小戶,雖小有積蓄,但也不值得一位大修師如此的處心積慮。”
顯然,周三貫對蕭北夢的話并不相信。
“他想得到你們周家的一樣東西,但又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以免泄露這樣東西的消息以及自己的行蹤。”蕭北夢輕輕出聲。
“一樣東西?蕭公子,我們周家小門小戶的,哪有什么東西能入得了一位七品大修師的法眼?你是不是弄錯了。”周三貫滿臉的疑惑。
“一張地圖,獸皮的,具體的說,是一張藏寶圖。”蕭北夢淡淡地看著周三貫。
周三貫聞,眼神之中明顯閃過了慌亂之色,但卻佯裝鎮定地說道:“蕭公子,你肯定是弄錯了,我們周家并沒有什么藏寶圖。”
蕭北夢微微一笑,道:“周老爺子,我今夜來此,并非找你索要地圖。我只是想告訴你,這張地圖干系重大,你們周家拿在手里,極有可能招來滅族之禍。
田云鶴能夠找到這里,其他人自然也能找來。
田云鶴是過街老鼠,他不敢大張旗鼓地對你們周家動手,但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周三貫聞,臉色大變,眼神閃爍連連。
“周老爺子,田云鶴的事情,我盡于此。現在,我們說說香料的事情吧。”
蕭北夢也不隱瞞,直接說道:“我找周家買香料,沒有別的目的,只是為了引田云鶴出來。如今,田云鶴已經伏誅,這一車香料自然是要還給周家的。”
聽聞田云鶴已經被斬殺,周三貫既是心驚,又是輕松,隨即,他很是干脆地說道:“蕭公子,香料我們周家收回,您的三萬兩銀子,我馬上就去取過來。”
蕭北夢搖了搖頭,道:“白天在追殺田云鶴的時候,讓周家不少人受了驚嚇,也受了傷,周老爺子只需給我二萬六千兩,那四千兩,就當是我給周家的補償。”
周三貫明顯有些錯愕,眼神復雜地看了蕭北夢一眼,而后快步出門去了。
片刻之后,周三貫疾步回來,將幾張銀票遞給了蕭北夢。
蕭北夢接過銀票,稍稍掃了一眼,而后揣進了懷中,并朝著周三貫拱了拱手,道:“周老爺子,我的事情已經辦妥。叨擾了,告辭。”
把話說完,蕭北夢快速轉身,大踏步地向著門外走去。
周三貫不肯承認手中有藏寶圖,蕭北夢也不好逼迫,只能待日后有機會再說,他現在的緊要事情,是將田云鶴的人頭帶回學宮交差。
“蕭公子,請等一等。”周三貫突然出聲。
蕭北夢停下腳步,轉過身,疑惑地看著周三貫。
“蕭公子,我們周家的確有一塊地圖。十年前,我去甘淄城采購原料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一位重傷的老者,我將其安置在馬車當中,救了幾天,卻最終沒能救回他的命,他在臨死前,給了我一塊獸皮地圖,說是要送我一場潑天的富貴。”
周三貫一邊說話,一邊取出了一塊獸皮地圖,道:“我研究了這塊地圖近十年,卻是毫無頭緒。不成想,這根本不是潑天富貴,而是潑天大禍。”
蕭北夢輕輕地掃了一眼,便已經確定,這塊地圖便是圣朝寶藏的藏寶圖。
“此地圖一共有三塊,三塊集齊,才能找到藏寶的地方。”蕭北夢緩緩說道。
“原來我拿到的只是一張殘圖,空歡喜了十年。”周三貫自嘲一笑,將獸皮地圖遞給了蕭北夢。
蕭北夢并沒有伸手去接,而是輕聲道:“周老爺子,我盡管對你們周家手中的藏寶圖有興趣,但卻沒有強行搶奪之意,你無需如此。”
周三貫搖了搖頭,道:“這是連修師都眼紅的寶藏,不是我們周家所能染指的。它留在我們周家,只會給我們周家帶來禍端。老夫觀蕭公子氣度不凡,行事磊落,這塊地圖就贈與蕭公子,也讓我們周家能與蕭公子接下一份善緣。”
蕭北夢聞,也不矯情,將地圖接過來之后,又將周三貫剛才給的銀票取了出來,遞向了周三貫,道:“無功不受祿,這些銀子的價值自然遠遠不及這張地圖,但也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蕭公子,地圖既然是送給你的,哪有收銀子的道理。”周三貫連連拒絕。
蕭北夢卻是直接將銀票塞到了周三貫的手中,道:“周老爺子,你雖然把地圖給了我,但周家的隱患并未消除。你得抓緊時間去報官,告知官府,你們周家又遭了賊,而且還是內賊,護院張通潛入周家內庫,盜走了大量的錢財。在給官府的遺失清單里頭,你再加上這張地圖。”
說完,蕭北夢也不待周三貫回應,直接出了屋子,閃身消失在了夜幕當中。
翌日,周三貫親自走了一趟青葉城的官衙,首告護院張通。
七日后,一個消息從學宮傳出,并很快便傳到了青葉城:田云鶴化名張通,藏身在青葉城當中。
同時,有學宮教習和弟子出現在了青葉城,到處搜尋田云鶴的蹤跡,當然也去周家做了問詢。
待到學宮的人從青葉城退去后,周三貫心中慶幸不已,同時對蕭北夢是感激涕零,但是,他到現在都知道蕭北夢姓蕭,不知道全名。
與此同時,蕭北夢走出了學宮,前往圣城,要去望香酒樓過大年。
田云鶴的消息,自然是蕭北夢請鳳輕霜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