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吉同昆善引著大隊人馬跋涉千里回京都,因先前差去的郵人說榮水灣的府宅已空置,所以呼延吉徑往京都行來。
在距都城幾十里地之時,昆善讓先頭兵去城門遞話,開門迎候。
“大王此番收宣州十三城,夷越版圖又擴千里,照此勢頭,梁境全境納入囊中指日可待。”昆善語調輕松地說道。
呼延吉一手挽轡,縱馬緩緩前行,笑了笑并不語。
雖是不語,昆善卻能看出君王心情很是不錯,正要再說什么,前去的先頭兵縱馬回了,滾鞍下馬回報道:“大王,都城被封禁了!”
昆善驚道:“封城?”
“是。”
小兵又道:“那些城衛好不囂張,他們說……”
“說什么?”昆善追問道。
“那些城頭兵叫囂著讓我們打哪兒來的,滾回哪兒去,全然一副占山為王的土匪架勢。”
“混賬!豈有此理,簡直賊膽包天,目中無人,你可有報說大王歸來?”
小兵立馬回道:“報了,他們說‘防得就是你們’,氣煞人也。”
呼延吉冷笑一聲,看向昆善:“先前我說什么來著?一個假死,把這些奸佞都炸了出來,也是值了,此賬得好好清算,本王倒要看看哪個不要命的混賬玩意敢封城。”
小兵支吾了一會兒,要說不說的樣子。
呼延吉眉頭一凝:“有話?”
小兵又道:“回大王,鎖城兵將是東境軍。”
“東境軍?那不是達魯的人馬么?”昆善看向呼延吉,“難道他又投于朵爾罕麾下了?”
不待呼延吉多想,那小兵說道:“不是朵家,他們說了下令封城之人是……”
昆善急聲道:“你這小將,真真把人急死,快說,賊首是誰?”
“他們說下令封城之人是梁妃殿下。”
昆善剛要破口大罵,臟話到了嘴邊,又從舌尖滾了回去,然后側目,就見君王臉上的表情一難盡,暗忖道,大王之前說要清算逆賊,不知那話作不作數?
呼延吉有些不信,對那小兵說道:“你再去報,就說傳話梁妃殿下,大王回了。”
小兵有種熱臉貼冷屁股的感覺,他隨在大王跟前從未有今日這番冷遇,想歸這么想,行動上卻不敢耽擱,再次縱馬去了城門。
而在小兵去后,呼延吉不再往前,揮停身后人馬,叫他們就地休憩。
昆善這會兒也不敢說什么,反正大王臉上的喜色,這會兒全沒了,心里正忐忑,就聽大王說道:“想來是誤會,她要知道我回了,不會這樣,定會打開城門迎接,我們先在這里候著。”
“大王說的是。”
于是眾人也不前行,就在此處燃了篝火暫歇。
小兵再次去了城門前,城門衛見只有他一人,且剛才來過,叱喝道:“再往前行一步,立即射殺。”
小兵不敢再縱馬上前,只在城頭的火光下立著,高聲道:“不開城門也罷,只是速速往王庭通報,告知梁妃殿下,就說大王回了。”
城衛長回語道:“當我等是三歲小兒?大王在邊境戰中身殞,你們卻拿大王行騙,不知所謂的小猢猻!”
小兵氣急,說道:“又不叫開城門,只讓爾等往內通傳,少你一塊肉怎的?真要是大王回了,你們如此這般,我看你們有幾個腦袋掉,誰擔得起罪責?”
那衛長聽說,一時也有些遲疑起來,心道,不論是真是假,他只需把話帶到,職責也就盡到了,若真出了事,卻因他阻了消息,這個罪過他確實擔不起。
“你等著,這就往里通傳。”
小兵在原地等候。
城衛長下了城頭,先去了禁軍值衛所,把話傳到,那禁軍值守之人也不敢耽擱,又通傳到阿史府上。
深更夜重,阿史勒已然睡下,房門被下人敲響,說是城門處有情況,于是急忙起身披上衣物,出了房門。
待值班的禁衛道出緣由后,阿史勒搓了搓臉,一手叉到腰胯處,又問了一遍:“那人說大王歸來?”
“是,還說讓我等去王庭報知梁妃殿下。”
阿史勒讓人備馬,親身去了王庭。
……
深更時分,江念慢慢睜開眼,側頭看著懷里的孩子,悠悠嘆出一息,太后在朝堂之上同那些朝臣們斡旋已久,還有崔致遠四下走訪游說,又有羅家和阿史家支持,可儲位仍無法定下。
這些人是把君王之死和國仇家恨皆算在了他們母子頭上。
甚至有朝臣揚,若太后執意立小王子為儲君,他們就血諫于東市,寧可血濺三尺,也要阻動搖國本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