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顧柏川的良心終于活過來了。
在失去兩位至親家人，又公司破產一無所有之后，他終于幡然醒悟，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顧傾城心頭莞爾，覺得這四千多萬也不算白花。
起碼喚醒了一顆良知，也算是為社會做貢獻了吧。
“行，希望你端正態度，好好生活。”顧傾城淡淡回應了句，仰頭看向身邊丈夫，甜甜一笑撒嬌道，“老公，去吃飯吧，我好餓。”
陸君堯點點頭，同樣溫柔，“你想吃什么？”
“上次去過的那家火鍋吧。”剛才等待的幾個鐘里，她就想好晚上要吃什么了。
“好。”陸君堯寵溺地看著妻子，兩人并肩朝外走去。
陸浩明留下善后。
看著旅行袋里剩下的一百多萬現金，他趕緊叫住顧傾城：“傾城姐，這剩下的錢怎么弄？”
“拎走吧，明天再存回銀行。”顧傾城頭也不回地說道。
“好嘞。”陸浩明應了句，“刺啦”一聲將拉鏈合上，還不忘看向顧柏川羞辱一番，“顧少，您好久沒見過這么多現金了吧。”
顧柏川：“……”
已經走到會議室門口的陸醫生突然好奇：“老婆，你擁有的比金錢利益更寶貴的東西是什么？”
顧傾城笑道：“這還用問嗎？當然是陸先生你啊。”
陸君堯“龍心大悅”，一邊走路一邊笑著俯頸湊過來，在妻子唇上甜蜜一吻。
顧柏川看著那剩下的一百多萬，眼里滿滿都是渴望，但是被陸浩明羞辱后，他立刻挪開了視線。
正好聽到門口兩人秀恩愛，他情不自禁地轉過頭，看著陸君堯跟親妹妹一路笑鬧一路甜蜜地離去，眼底注滿心碎和悔意。
如果他不這么執迷不悟，如果他不那么工于心計，如果他懂得知足常樂，如果他懂得感恩惜福——無論如何也不會淪落到這般地步吧。
握著借款協議的那只手顫抖起來，想著一無所有家破人亡還要背井離鄉，他唯有狠狠痛哭，方能讓心頭絕望與憤懣稍稍紓解……
————
除夕熱熱鬧鬧地如約而至。
陸家老宅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原本陸老夫人的身體每況愈下，大家雖嘴上沒說，但心里都有些擔憂，怕老太太挺不過這個年頭。
但沒想到，陸丞琳住回來后，老太太每天操心女兒，身子骨反倒更頑強更硬朗了。
果然是為母則剛。
女性一旦把母職扛上肩，就會無所不能，堅韌強大。
這一刻，母性是光輝偉大的，卻也是孤獨悲涼的。
除了陸戰廷一家跟陸君堯夫婦，陸老爺子這一輩的兄弟還有一個健在，也拖家帶口全都回了陸家老宅。
除夕夜，陸家老宅最大的宴會廳和樂融融，擺了滿滿兩大桌。
小孩子們歡天喜地，飯沒吃完就開始到處表演節目討紅包了。
顧傾城對過年的記憶，還停留在別人給她發紅包的場景。
沒想到再次過年，她已經升了輩分，要給小輩們發紅包了。
那些孩子各個都是人精，小的才六七歲，大的十五六歲，一個個拱手作揖時，都喊著“早生貴子，龍鳳呈祥”，搞得好像在慶祝婚禮一樣，把顧傾城弄得面紅耳赤。
陸老夫人趁機又游說：“這可不是我催了，看這些小輩都盼著有弟弟妹妹，君堯也三十了，該有后了。”
陸君堯又恢復懟天懟地的性子，老母親話音未落，他就不客氣地硬杠：“照顧姐還不夠您受累的？再說，陸家又不是沒后。”
陸老太太臉色一沉，隔著偌大的圓桌都恨不得把筷子砸過去。
顧傾城剛給晚輩們發完紅包，轉過身臉上的笑意還未落下，回應道：“媽，您放心，我們有計劃的。”
老太太滿懷期待：“有計劃？那就是在準備了？”
顧傾城還沒回，陸君堯又插話，“過完年再說，這事兒又急不得。”
“這事是看緣分，但你也得積極點，別成天就惦記著工作工作，加班加班，你老是半夜回去，媳婦都睡了，還怎么弄？”陸老太太越說越來勁兒，恨不得讓兒子兒媳今晚就造人。
陸君堯的臉都被臊紅了，“媽，這滿屋孩子，您說什么呢！”
顧傾城也被這話鬧得不好意思，只能低頭吃飯借以掩飾。
盛時愿坐在她身邊，見狀探過來小聲問：“你們在備孕了？你身體恢復好了？畢竟做了脾臟切除，子宮也動過手術，可一定要慎重。懷胎十月，女人要承受的太多了，健康正常的身體都要受不少罪。”
盛時愿生了三個，自然對懷孕這事最有經驗和發權。
顧傾城知道嫂子是真心為自己考慮，回頭感激一笑：“謝謝大嫂關心，我去復查了，身體恢復不錯。醫生說，我跟常人體質不一樣，懷孕的確需要格外注意，到時候勤檢查，有問題及時處理，應該沒事的。”
洪主任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上次復查也的確跟她交代了很多。
雖原則上來說，缺失脾臟對懷孕并沒有必然影響。
但身體少了個器官，總歸是有些功能欠缺的，而女性懷孕，對身體各個臟器都是一大考驗。
洪主任也很鄭重地提醒她，想清楚再決定要不要小孩。
可她想的很清楚了。
她雖沒有很強烈的母性意識，但也還是覺得人生要有個圓滿。
起碼生一個，體驗下孕育新生命的種種奇妙。
身后有了牽掛，生命的意義會更加不同吧。
“嗯，君堯珍視你，肯定也會樣樣細致。等懷上了，有什么問題也可以隨時問我，女人間有些話題好聊些。”盛時愿溫婉一笑。
“好，謝謝大嫂。”
飯后，大孩子們帶著弟弟妹妹在后花園放煙花。
顧傾城怕冷，沒有出去，隔著落地窗仰頭欣賞著煙花。
三年多了，再次看到絢麗多彩的煙花，她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看著看著，兩行淚從眼尾滑落，她喜極而泣。
人的一生會經歷很多痛苦，有些是天意，有些是人禍，可等時過境遷再回頭去看，皆成傳奇。
那些好的，不好的，都是人生，都是閱歷。
甚至有些在當時是災難，往后反倒是成就的奠基石。
顧傾城細細回憶過往，再想到如今陪伴在身側的至愛，所有苦痛坎坷，都在這一刻化作煙云，隨著逝去的煙花消失無形。
“你看那個藍色煙花，真漂亮，等我們辦婚禮時，包塊場地放它個三天三夜。”陸君堯被孩子們的祝福勾起了想辦婚禮的心思，欣賞著煙花時忍不住脫口而出。
顧傾城神思恍惚，沒有回應。
陸君堯低頭看她，見她淚光閃爍，連睫毛都是濕的，頓時心弦一緊，“怎么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哪里不舒服？”
“不是……”她低下頭，轉眸看著丈夫，“我是覺得太幸福了，情不自禁……”
她不好意思地笑著，趕緊擦眼淚。
陸君堯嘆息一聲，將她攬進懷里，“傻瓜，以后我們每天都這么幸福，你難道要每天都情不自禁地哭一場？”
傾城笑得更加不好意思，嬌嗔地在他懷里輕錘。
長輩們年紀大了，熬不住夜，陸陸續續都去睡了。
堂兄弟姐妹那一輩的，還在喝茶聊天，回顧一年來的種種。
陸君堯從醫，跟他們從商的話題不多，索性帶著老婆出去陪孩子們放了一整晚的煙花。
新年鐘聲敲響時，陸君堯顧不得院子里還在奔跑歡鬧的小輩們，也情不自禁地一回。
“新年快樂，老婆……”
他深情款款地吻住心愛的女人，在她唇邊獻上炙熱的新年祝福。
————
大年初一。
陸君堯一早就帶著老婆登上跨國航班，前往印度洋上著名的旅游勝地。
美其名曰：提前蜜月。
經過七個小時的長途飛行，當飛機在一片蔚藍中緩緩降落，顧傾城的心情也隨之雀躍。
一下飛機，熱帶雨林氣候的潮濕高溫撲面而來，讓人瞬間感受到異域風情的強烈沖擊。
陌生浪漫的環境，放松愉悅的心情，顧傾城喝著清甜爽口的果酒，望著夜色下好似唾手可得的繁星，眼眸逐漸迷離。
酒不醉人人自醉。
不知不覺間，一壺果酒見底，她準備找服務員再來一壺，被陸君堯攔下了。
“你身體不宜飲酒。”
“這是果酒，跟飲料似的。”
“那也不行。”
小酌怡情，貪杯傷身，再說這樣美妙的夜晚，喝醉了多掃興？
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看著沙灘邊圍著篝火熱舞的年輕男女，顧傾城來了興致，拉著陸君堯的手起身，“走吧，我們也加入。”
“我不會跳舞。”
“誰在乎呢，開心就行。”
反正這種場合又不是正式的舞會，大家都是“群魔亂舞”。
等混入人群中跟著女郎們載歌載舞起來，顧傾城扭頭看著他問：“你這種出身，怎么可能不會跳舞呢？你以前不參加那些舞會嗎？”
陸君堯正皺著眉觀察左右，跟著大家的動作學習抬左腿抬右腿，盡管很努力認真了，但看得出的確手腳不協調。
聽到老婆好奇的發問，他眉心皺得更緊，“不感興趣，那種場合太無聊了。”
“……”顧傾城忍不住笑道，“看來你小時候確實很特立獨行。”
“可我倒是對你有印象，京城第一名媛，長得漂亮舞也好，那種場合只要你出席，定然是全場焦點。”
“是嗎？”顧傾城瞪大眼眸，很是吃驚，“原來你很早就對我有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