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姜文煥。
我父親是東伯侯,我姑姑是遠在朝歌的二王子妃。
和前面的兩個質子一樣,我也有個兄長。
朝歌譴人來接質子時,我看看體弱多病的兄長,又看看只會嗷嗷喝奶的弟弟,主動選擇前往朝歌。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父親流淚,他說對不住我。
我搖頭,一家人不應該說對不起。
都說東魯是四大諸侯中距離朝歌最近的封地,可是我卻覺得路途好長,我把從家里帶出來的小魚干都吃完了,才將將看到朝歌的城。
那時候我還想著這路太遠了,等我回家要騎馬回去,那樣應該會快一點。
我好歹也有個做王子妃的姑姑照拂,不像隨行的其他質子直接就被接到了夏臺。
王宮很大,我長這么大第一次見到姑姑,她和我父親描述的不太一樣。
我以為的姑姑是狡黠機敏,笑晏晏的東魯貴女風范;
實際上的姑姑敏慎行,連和我多聊兩句家鄉風土時,眼淚聚成好看的透明珍珠卻不敢落,看著她紅紅的眼眶,我意識到朝歌或許并不是我以為的那樣好。
我也要向姑姑學習,不能給她添麻煩。
第一次見到殷郊時,他跟在姑父身邊,如果不是他對著姑姑喊母親,我以為那是個子稍矮些的侍衛。
啊這……朝歌的伙食這么好的嗎?
我看看那邊高高壯壯的父子倆,再看看我的身材,陷入了沉思。
殷郊的性子和他的身材一樣直……額,這么說自家老表好像不太好,但我們相處的還算融洽。
夏臺里的質子們年紀相差都不算大,我作為東伯侯之子,理應站出來安撫東邊來的質子們,好在大家年紀都不大,我只要用燦爛的笑容跟他們講話,質子們就會乖乖聽話了(bushi
實際上是東地來的小質子比較聽話。
真正難搞的是北地的質子,我看著北伯候之子一個拳頭一個拳頭的打過去,那拳拳到肉的動靜,聽得其他三地來的質子們安靜如雞。
我甚至能感受到我身后的小質子們看我的異樣眼神,好像在問你不會也這樣打人吧?
我不是我沒有,你們不要胡說!
感謝彪子,他一個人替我和鄂順、姬發震住了全場。
沒想到在夏臺還能見到我老表,八百個質子的方陣里,突兀的多出來一個人,并且老表很快就和姬發打成一片。
真好,省我帶孩子的功夫了。
不好,我大晚上出來起夜時聽見幽幽的哭聲,我一邊放水一邊想,我現在要是嗷一嗓子,主帥會不會跳出來殺鬼,畢竟我們都是他的兒子呢。
好消息,沒有鬼。
壞消息,是鄂順。
剛來的幾天很不適應夏臺的訓練,天天練到腰腿疼,我根本沒有心思和其他方陣的質子搞好關系,但鄂順作為南伯候之子,我還是認識的。
他眼淚汪汪的看我,我有點尷尬撞見他哭,但還是自來熟的跟他搭話。
我說起東魯的海魚好吃,他說起南鄂的脆藕香甜;
我說起東魯的山河高遠,他說起南鄂的風光綺麗;
我說起宮里的姑姑溫柔,他說起宮里的姐姐端莊……
額……我好像差了他一輩。
沒關系,我們各論各的。
那天聊了很久,以至于第二天訓練精神萎靡,但我和鄂順的關系近了許多。
我不喜出風頭,連帶著東邊的質子們都比較低調。
鄂順則是更喜歡摸魚,他只做好分內的事,別的一概不搭理,面對別人的挑釁他都提不起勁回擊。
有南方陣的人不服鄂順的管,私下里語輕慢,我聽見便敲打了一番。
后來他來謝我,我問他怎么處置的,他說拉到演武場狠揍一番,打服的。
從此我再也不把他當成需要照顧的弟弟。
朝歌三年,我都快忘了家鄉的海風是什么味道,無人時吃著家里寄來的魚干,想念遠方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