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青搖頭,女人放下手中的書,起身繞開書桌,取下放在屏風上的外袍穿上。
“大人,你要去見陛下?”
“此番若是勸誡無果,大人要如何?”女人已經要跨出門欄,聞回眸,她淡漠的雙眸在夜色之中十分明亮堅定,“那便陪同而去。”
風雨瞬時而落,女人騎著白馬到宮門前衣衫盡濕。
宮門侍衛見到女人下了馬,本以為是哪家頑固子弟,卻沒成想看到那張不可能以如此姿態出現在這里的人。
“參見國師大人。”
“參見國師大人。”
很快有人去拿了一把青色紙傘,姜漁接過,道了句謝謝,便很快就進了門。
“方才是國師大人?”
“是的不假。”
“國師大人似乎很著急?”
“恐怕是為今日朝堂之事,國師大人關注天下大事,此番定是為此著急。”
“是啊。”
~
站在門口,看著大雨落下,一切都沒入雨幕之中。
天公不作美,今日居然下了大雨。
椻月看著自家殿下身子單薄地凝視著門外,回廊青石板濕成一片,風吹雨落,撲面而來的碎雨冰涼刺骨。
“殿下,不要站在門口的,會淋濕的。”
椻月拿來一件加厚的衣服,給謝書清穿上。
“雨下的那么大,她還會來嗎?”謝書清喃喃,垂著纖長的睫毛,雨聲遮蓋了他的心聲。
“殿下說的可是沈大人?”
“若喜歡沈大人來看殿下,為何不寫信?”椻月疑惑,“沈大人可囑咐殿下寫信給她?”
“囑咐了。”謝書清淡淡道,前天馬車中的情緒已經蔓延兩天,他以為自己可以忍住不生氣,就像從前一樣,可是他做不到。
他想要知道自己在她心目之中究竟是否是第一選擇?
那個眼神不過只是他的錯覺!
“殿下,若是對沈大人有氣還是直接說出來,不然氣壞了身體,這根本不值得!”
謝書清苦笑,喃喃,根本不值得。
可她就是值得啊!
她是他的神明,已經被他拉下神壇,可他依舊不滿足,想要更多更多,越來越貪心。
一抹青紙傘從雨幕中出來,一個身影行走在雨中,當謝書清看著雨幕中那個模糊的身影,心強烈顫抖起來,他丟下外衣,沖進雨幕之中。
“殿下~”椻月驚叫一聲,就看到沈大人穩穩抱住了自家殿下。
一把小小的青紙傘下。
少年環住女子的腰,目光粘稠地依戀于女子的臉,帶著絲絲惆悵,“下雨了,你為什么會來?”
女子抬眸,目光清澈,此刻她頭發沾濕,渾身濕透,可那雙目光是那般擁有力量,叫人不敢移開雙眸,“你要去扶春縣?”
這一句質問竟讓少年積蓄滿眶的眼淚刷的落下。
“也不告訴我?”
女人的第二聲質問,謝書清就無法承受,只能緊緊抱住女人的腰,將額頭靠在她的肩膀上。
“我...以為你不會來。”耳邊是少年輕而縹緲的聲音。
這是姜漁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只是思念某個人會真切地影響現實之中的人。
究竟哪般才是現實,哪般才是虛幻?
聽著雨打在青紙傘的聲音,鼻尖是謝書清身上的梔子花香氣,身體感受著冰涼的衣服觸感以及他溫暖而潮濕的擁抱,他的無措他的害怕他的不安,每一樣似乎都比她最終那個心愿來的更加真實。
為救另一個謝書清似乎才變成了那個虛幻的夢!
懷里的人似乎才是更真實的存在。
“我為何不來?”姜漁語氣很重,將傘塞進少年的手里,少年微微愣住。
風雨吹濕的身體在發抖,下一秒身體騰空,原是女子將他攔腰抱起。
“我若不來,今日殿下怕是會徹夜難眠。”一句調侃讓少年不僅紅了眼更紅了臉。
“你騙我。”少年像是承受不住似的,將心中的話說出。
那心口的郁結仿佛一瞬間消散了。
只是姜漁靜靜地凝視著少年低垂的眼眸,沒有急著解釋,而是像是早已清楚,眼眸倏然柔和下來,溫和地看著少年,似是千萬語都藏于心,只剩下無奈。
兩人已經到了屋檐之下,椻月收了傘,看著女子步伐穩當地將人抱進屋里。
椻月慢慢地關上門,將空間留給這兩個人。
將人放在床上,伸手解開少年的衣襟,少年一雙微微怔住的眼眸忽然瞳孔放大,“你...”
姜漁勾唇,目光直勾勾凝視著少年驚慌失措的眼眸,雙手已然將少年的外袍脫個干凈,嘴里輕佻地問,“我如何?”
“殿下衣服濕了,臣替殿下更衣可好?”這句話分明再正經不過了,可聽在謝書清的耳朵里臉頰卻燒的慌。
“你騙我!”許是這個時候謝書清已然確定他在她心里很重要,所以才敢放肆。
在喜歡的人面前氣勢不自覺就弱了下去。
分明難受了整整兩天,可是當見到她的那一刻,那些糾結和隔閡瞬間就被他拋卻了,只想要和她好好相處。
“我沒有騙過你。”姜漁語氣放緩,“是你啊~一直都是你啊~從來沒有別人。”前世今生都是他。
“在殿下眼中,誰還會選擇喜歡臣?如此堅定不移地選擇臣?”姜漁嘆氣,低頭在少年額前落下一吻,“臣此生唯殿下一人,不會再選擇他人。”
“你心中也只有我一個?”謝書清抬眸,似乎想要看進姜漁的心里,“真的只有我?”
“自然。”
主人,你愛上了謝書清嗎?
‘人與人之間的關系真奇妙。’
‘我本來是不會喜歡他,可是在相處過程之中,一步步地縱容,最終的結局居然是真的讓自己在意上了他,心疼他憐惜他甚至想要保護他守護著他一人,當真是不可思議。’
主人,那你會因為這個謝書清而放棄另一個謝書清嗎?
‘不會。’
‘錯誤的時間喜歡上的人終會離散,可如果是對的人在錯誤的時間里相遇也會分離,但某一天會再次相遇,而我等待那歷盡千帆后的相遇。’
可這個謝書清只存在于這個位面之中,任務完成之后,你無法再回到這個世界。
‘我當然知道。’
‘我選擇接受他的出現,也坦然接受他的離去。’
系統徹底沉默了。
主人,你的想法與最初不一樣。
姜漁:‘人始終在變化,我也不例外,從前是我,如今還是我,只是更高階的我。’
不愧是你。
“你方才在想什么?”謝書清咬住女人的耳朵,姜漁忽然回神,“在想是不是要抱殿下去溫泉泡泡,要是生病了還如何去扶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