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道歉除了能讓薛騁心里好受,起不到一點作用。
薛卿儀抬眸,望著眼前的一片漆黑,神色淡淡道:“我不怪世子,當時月嬈妹妹差點被賊人擄走,世子著急和發火都是應該的。”
薛騁捏緊了手,囁嚅道:“那我也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地跟你生氣不是嗎?”
“世子只是關心則亂。”薛卿儀不在乎地笑笑。
那天她生病沒胃口,唯一想吃的就是藕絲糖,薛騁知道后,二話不說趕去了廣和樓,結果廣和樓的藕絲糖賣完了。
薛騁一臉自責地回到芙蓉軒跟她道歉,說他要是再快一點,說不定就能買到了。
她也不是非吃不可,就告訴薛騁:“我突然不想吃藕絲糖,想吃辣的了。”
薛騁卻說:“他家賣完了,我就去別家,賣藕絲糖的鋪子多得是,總有一家的味道能讓你覺得不輸廣和樓。”
時至今日,薛卿儀想起這番話仍會有些觸動。
那時林月嬈剛回國公府,秦氏同她斷了母女情分,她是郁結于心才會病倒。
薛騁能來看她,還像以前一樣對她好,瞬間就讓她故作堅強的一顆心軟得一塌糊涂。
那會兒薛騁能不能買回藕絲糖已經不重要,他還愿意拿她當小妹,她就已經很知足了。
說是知足,可她的內心還是會有所期待。
然而從白天等到天黑,她也沒等來薛騁的身影,擔心薛騁出了什么事,她連忙派人去打聽。
結果換來的卻是薛騁將一袋子藕絲糖砸到她身上,“就為了給你買這個該死的藕絲糖,月嬈差點被賊人擄走!你不是喜歡吃它嗎?給你一炷香的時間,我看你能吃多少!要是吃不完,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吃了!”
薛騁從沒對她動過手,更沒說過重話,但她顧不上傷心,連忙追問:“出什么事了?”
“我去給你買藕絲糖,路上遇見月嬈,她說她知道城外有個婆婆的藕絲糖做得特別好,覺得你肯定會喜歡,二話不說就要帶著丫鬟過去。我不放心,跟著一起出了城,返程時遇上一伙打家劫舍的賊人,月嬈是為了保護給你買的藕絲糖,才會險些被賊人擄走。”
薛卿儀猶記得當時薛騁看她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將她的心捅得千瘡百孔。
說完,薛騁又惡狠狠地把她盯住,“你身為罪魁禍首,為什么在你臉上看不見一點自責愧疚?”
那是她第一次覺得薛騁莫名其妙,又不是她讓薛月嬈出的城,賊人也不是她安排的,憑什么說她是罪魁禍首?
見她一不發,薛騁緊接著斥責她冷血無情,放話說這輩子都不會再給她買藕絲糖。
那種萬箭穿心之痛,薛卿儀到現在都記憶猶新。
瞥見她有些發紅的眼眶,薛騁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抓住,疼得喘不過氣。
如今想起當年的所作所為,薛騁只覺得荒唐至極。
月嬈出事,錯在那些賊人,可他卻把一腔怒火發泄在病中的小妹身上,試問小妹何錯之有?
小妹現在不愛吃藕絲糖就是因為他傷了她的心。
薛騁越想越難受,連呼吸都會在心口牽扯出一陣密密麻麻的痛,“是阿兄錯了,你希望阿兄怎么補償,盡管說,阿兄會竭盡全力滿足你。”
事情已經發生了,說再多、做再多都無濟于事。
薛卿儀緩緩啟唇:“不必了。”
一句不必讓薛騁嘗到了撕心裂肺的滋味,他想說點什么,可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正好,薛卿儀也不想再聽他廢話,她現在就想趕緊回瓊華閣,看看獻春和竹秋可好。
薛騁一不發地跟在她身后,看她和婢女說話,自覺退到了院門外。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該怎么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