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大陣的光芒在無休止的狂暴沖擊下劇烈地顫抖，那層隔絕生死的金色光幕如同暴風雨中的氣泡，隨時可能破碎。

萬岳仙域第三十七號關口上下，硝煙混合著濃重的血腥味，凝成一片鐵銹色的瘴云，蔽塞了天空。

下方，殘肢斷臂堆積如山，暗紅的血液匯集成涓涓細流，又在后續異族踐踏下與塵土混合成粘稠的泥沼，每一聲沉悶的撞擊都仿佛砸在守城仙軍緊繃的神經上。

“殺！殺！殺！！！”

異族的嘶吼匯聚成毀滅的潮音，一波波地撞在光幕上，濺起刺眼的光斑。

它們雙目赤紅，全然不顧傷亡，無論是低階的士兵還是體型龐大的戰爭巨獸，都用盡全身力氣，甚至燃燒本源，瘋狂地轟擊著那層越來越薄弱的屏障。

法術的光芒、蠻力的碰撞、自爆的沖擊，連綿不絕，讓大地都在呻吟。

城頭上，萬岳仙軍的將士們則拼命壓榨著每一分仙力。

弓弦的嗡鳴早已嘶啞，每一次齊射都帶走成片的異族先鋒，但那點空缺瞬間就被后來者填滿。

仙矛裹挾著銳氣刺穿靠近陣基的敵人，符箓如雨點般砸落在異族最密集的地方，爆出團團血雨碎肉。

每個人都咬緊牙關，手臂因長時間的發力而顫抖，眼中布滿了血絲，臉上是疲憊、決絕與視死如歸的狠厲。

蕭羽穩立在垛口邊緣，“副都使”令牌冰冷地硌在腰間。

他手中的制式長刀斬出凌厲的刀氣，精準地將數個試圖攀爬陣壁的異族劈落，動作看起來與其他奮勇殺敵的軍官無異。

但在他看似專注的目光深處，卻是冰封般的冷靜與一絲凝重。

守護大陣的每一次劇烈閃爍和能量削弱，都清晰地反饋在他強大的神識感知中——這層屏障，撐不了多久了。

他不動聲色地移動了半步，剛好將寧溪、周英等人擋在身后稍安全的位置。

一個簡短的意念傳音在她們腦中響起：“緊跟我，十丈之內。”

語氣不容置疑，沒有絲毫商量的余地。

寧溪與周英心中一凜，默不作聲地再次握緊兵刃，不著痕跡地調整站位。

蕭羽的目光掃過不遠處的鄭屠。

這位剛剛斷臂不久的都使，僅剩的左手緊緊握著一把染血巨劍，劍尖拄在血跡斑斑的城磚上支撐著身體。

他的臉色因失血和劇痛而慘白，額頭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混合著血污滾落。

然而，那雙虎目卻死死盯著城外如蟻附般的異族，燃燒著近乎瘋狂的戰意和一股悲壯的氣息，沒有絲毫退縮或逃亡的意思，只有與陣地共存亡的死志。

倒是個硬骨頭，可惜……

蕭羽心中劃過一絲淡淡的驚訝和惋惜，隨即便歸于冰冷的漠然。

個人的義勇，在絕對的力量傾軋下，結局早已注定。

他不再關注鄭屠的決死之志，轉而將神念投向更遠處。

穿過混亂的戰場和瀕臨崩潰的光幕，他的“眼睛”看到了烈陽軍核心防區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