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煙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還是聽話出去了,開門時見到吳工對自己笑,也禮貌地點了點頭。
她分明記得自己是站著打瞌睡,怎么還摔到地上去了?
回到左側院,瓶兒正在縫衣裳,見她來,問道:“窈煙,你今日白天還睡么?”
受了那么一番驚嚇,窈煙困意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凈,于是坐在椅子上繡帕子,“不睡了,繡兩張帕子用。”
瓶兒點頭,拿一盤瓜子出來放中間嗑,又縫了一會兒衣服,忽然間說道:“窈煙,你是不是長胖了?”
窈煙本來就不是什么太纖細的身材,此時聞,她往自己的腰上摸了摸,“衣裳好像是有些緊了,但腰上好像還是空了一指,冬日胖些不是正常么?”
“倒也不是,”瓶兒笑了聲,往她胸上戳了下,“是這兒豐腴了。”
窈煙面紅耳赤,就要拿繡針扎她,兩人鬧了一陣兒,瓶兒忽然正色起來,“有件事你可知曉?”
“何事?”
瓶兒也是今早才知曉此事,她猶豫不定了許久,才決定告訴窈煙,“三姑娘出家了。”
“啊?”窈煙愣愣沒有反應,過了約莫一個呼吸時間,她才緩緩坐回凳子上,繼續繡帕子,聲音低低的,“出家了也好,省的在府里受苦。”
她的反應是瓶兒沒料到的,瓶兒原本以為她會難過、會擔憂,卻沒想到只是這么平靜。
“你……如何想?”
窈煙將最后一針繡完后咬斷細線,頭也不抬道:“我能怎么想?三姑娘去出家是她自己主意還是誰的?反正無論是誰拿的主意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我不過一個做丫環的,還能把三姑娘搶回來不成?”
瓶兒細細看她,確定她沒有什么旁的神色后才松了一口氣,“我心里揣著事兒總覺得不舒坦,早知道你這樣,我何必惴惴不安,就與你說了。”
“三姑娘是自己要走的?”
“二老爺把她送走的,就在郊外,不遠,尼姑庵人也少,還特意遣了一個婆子去照顧她,”瓶兒坐到她的身邊,嘆氣道:“尼姑庵也好,每日念經打坐,三姑娘也不用被欺負,我聽翠兒說三姑娘癡癥好了許多,昨日走時還知道拜了拜陸姨娘的牌位,只可惜三姑娘想見一見兒子,那邊卻不愿意。”
“好了就行,”窈煙揉了揉有些酸的脖子,喝了口茶,“三姑娘有她自己的造化,我也要尋我的出路,我與她的主仆情分不長,心里卻記著她的恩,以后有機會,我要去看她的。”
今日已經臘月十六,離年節還有十四天,老夫人雖說沒再明面上催促,可過分的平靜也讓窈煙不安。
原本朝廷給官員年節的假是七天,可大老爺蕭遠近日舊疾復發,皇上便早早給他批了假。
晚上蕭淮去側廳陪著吃飯,窈煙也不想那么早睡覺,便洗漱后倚在軟塌上開窗看雪。
雪夜無月,寂寥非常。
窈煙將窗子開了半扇,伸出手去將窗臺上的雪全部捏成一個個小小的雪人,就像侍衛一樣擺在窗旁。
蕭淮回來的時候已經不早,父親腰疾嚴重,需臥床靜養,他在一旁侍奉,難免又要挨一番教訓,雖為人子者,不能忤逆父母,但他卻還是將父親氣得不輕,被趕了回來。
走前母親與他說了來年需成婚之事,他也只是草草應對,母親屬意的相府小姐并不是他所屬意之人,他甚至都沒有見過此人,心中并不情愿。
他覺得,若是成親,得擇一與自己兩情相悅的女子,這樣人生短短才不顯得無趣。
正屋里還留了燈,蕭淮以為窈煙在等自己,于是加快步子進屋,結果看見她趴在窗臺上睡熟,發上都沾了雪粒。
應當是方睡著沒多久,否則定然會被凍醒。
蕭淮褪下大氅,將她扶回榻間,觸到她的指尖冰涼,于是用自己的掌為她取暖。
合上窗子之時,他看見那一個個憨態可掬的小雪人,不禁低低笑出聲,碰了碰窈煙的額。
年后他就要回隴右了,不知自己走后這個小丫鬟會怎么樣。
掌中女子的手掌細膩嫩滑,柔弱無骨,蕭淮捏著她的手把玩,靜靜看著她,覺得她好蠢笨,卻又莫名有些可愛。
只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在窈煙笨拙逢迎之時,他偶爾也起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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