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對我身邊之事知之甚少,更不知曉你的存在,這便是我們的先機。”
“我已命心腹之人著手準備,三媒六聘之禮。不日,我將公告天下,明我霍行晏流落江湖重傷瀕死之際,幸得一位阮姓女子舍命相救,悉心照料,方能痊愈重生。”
“此恩同再造,我們三書六禮,早在我外祖父和你母親的見證下悉數走完,名分早定,只是彼時局勢未穩,未曾張揚于外。如今,正是將這樁明媒正娶的婚事公之于眾之時。我將以最隆重的儀典,迎你為正妃,昭告天下。”
阮虞一怔,沒想到霍淵對外竟會是這樣一種說辭。
不過她很快也明白了過來。
這里畢竟是禮教嚴苛的古代,女子的名節重于泰山,有時甚至能逼死人。
若真對外宣稱他們是兩情相悅然后私定終身,恐怕頃刻間便會流四起。
那些藏在“風流佳話”皮囊下的揣測,會變得極其難聽……
阮虞都能想象到對她的詆毀,像是不知廉恥,狐媚勾引,無媒茍合,甚至將這段本該兩情相悅的感情玷污成一段茍且。
屆時,哪怕霍淵貴為王爺,也堵不住悠悠眾口,更攔不住暗地里那些將她看作攀附權貴,輕浮放蕩之人的目光。
阮虞自問心性豁達,并不將這些封建桎梏放在眼里,可終究也是血肉之軀,誰又愿意自己被肆意曲解,踐踏,在旁人口中變得齷齪不堪?
霍淵這般說辭,將一切歸于“恩義”與“禮成”,既全了她的清白名聲,又給足了最鄭重的地位和尊重。
原來霍淵竟考慮得如此仔細,不愿她受到分毫的委屈。
這一刻,阮虞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種被人放在心尖上小心呵護的暖意。
“這還只是其一。”
霍淵的聲音還在繼續,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更深的光彩,語氣也加重了幾分。
“其二,你于青州,于萬民的曠世之功。若非你提前洞悉天機,警示蝗災,我青州焉能及時搶收,保住數十萬軍民的口糧根基,免于如鄰州那般餓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慘劇?”
“你是整個青州的恩人,是活數十萬生靈的菩薩!你提前預警蝗災的事情只要公布出去,到時民意滔滔,青州軍民皆會感念你的恩德。”
“屆時,我霍淵明媒正娶的,不止是過了三媒六聘,被親族長輩所認可的正妻,更是拯救了我封地子民,功在千秋的有功之士!”
“朝廷若不愿承認你這鎮南王妃的身份,那便是罔顧禮法,恩將仇報,更是與這數十萬心生感激的青州百姓為敵!他們,還沒那個膽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說到此處,霍淵的語氣充滿了把握,但隨即他看向阮虞的眼神變得柔和而審慎,話鋒也轉為尊重。
“當然,阿虞,我知你素來不喜張揚,更不愿置身于風口浪尖。此法雖能讓我們立于不敗之地,但若你不愿將蝗災之功宣揚出去,不愿承受這份過于沉重的名望與關注,此事便不再提起。我們僅憑‘父母之命,媒妁之’,這樁名正順、禮數周全的婚約,也足以讓朝廷的算計大半落空。”
“該如何決斷,在你……”
“阿虞,”霍淵的聲音低沉下去,帶著無比的鄭重與一絲試探,“這不僅是破局之策,亦是我真心所想。唯有你,能與我并肩而立。你,可愿暫借這名分,做我這‘情深義重’亦或‘萬民稱頌’的鎮南王妃?”
阮虞聽著他縝密的分析,甚至連后續的輿論和民意都算計在內,不由得輕笑出聲,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些許揶揄,“霍王爺還真是……走一步,算十步。什么都讓你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