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臭、牲畜糞便以及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焦躁氣息。
圖門的隊伍拖沓冗長,如同一條垂死的巨蟒艱難蠕動。
裝載著糧食、布匹、粗鐵錠和部分軍械的大車吱呀作響,拉車的牲畜疲憊不堪。
押運的蠻兵更是無精打采,盔甲歪斜,武器隨意地扛在肩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同伴的后背,或是警惕又麻木地掃視著兩側“風景”。
“扎營休息!”
終于走到了一處合適的地方,一聲令下,圖門親王龐大的輜重隊扎下了營盤。
比起蒙格親衛營的精悍有序和蘇赫巴魯部的粗獷戒備,圖門這支隊伍顯得格外“臃腫”而“懈怠”。
空氣中彌漫著疲憊和怨氣。士兵們卸車,喂馬,生火的動作都透著一股懶洋洋的勁兒,抱怨聲此起彼伏。
“娘的,憑什么蒙格那狗腿子先跑?親王殿下倒成了墊底的!”
“就是!這破路顛的老子骨頭都散了,帶的還是些別人挑剩下的玩意兒!”
“也不知道青州城現在怎么樣了,巴特爾那幫人怕是兇多吉少……”
“噓!小聲點!讓上頭聽見又要挨鞭子!”
營地中央,最大最華麗的帳篷里,圖門親王正陰沉著臉,灌下一大口辛辣的草原烈酒。
他面前攤著一張簡陋的路線圖,旁邊站著幾個同樣臉色難看的部族將領和副官。
“親王殿下!”
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千夫長憂心忡忡地開口。
“斥候回報,后方三十里內未見追兵,但前方黑石谷地形復雜,兩側山崖陡峭,林木茂密,正是設伏的好地方。我們是否……”
千夫長斟酌著用詞。
“我們是否加強警戒,尤其是夜間的崗哨,并提前派出尖兵探路?”
圖門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不耐煩地哼了一聲,“伏擊?誰伏擊?左騅還在建州城里清點他的破瓦爛磚呢!青州軍除非是有飛天遁地的本事……”
圖門嗤笑一聲,將酒碗重重頓在案上。
“他們就算真的敢追過來了,我們數萬勇士,還怕了他們不成?”
圖門的話語里充滿了輕蔑,但眼神深處,卻并非全無波瀾。
骨力臨走前的冰冷命令,以及蒙格那毫不掩飾的警告眼神,終究在他心里留下了一絲陰影。
更重要的是,當初在骨力行宮,是他跳出來質疑撤退會被劫掠物資的!
雖然當初他純粹是為了給骨力添堵,彰顯自己的“深謀遠慮”以及骨力決策的“倉促”,但如果真在他押運的路上出了事……那臉可就丟大了,骨力絕對會借題發揮,甚至以此為借口剝奪他的部眾和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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