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人們開始低聲交談，話題從對賈大的恐懼轉到了營地的瑣事，搶掠的“收獲”，甚至開始抱怨建州城里的枯燥和管制。

時間在黑暗和逼仄中緩慢流逝。

頭頂的喧囂漸漸變成了鼾聲和夢囈。

確認蠻兵都已睡熟，霍淵才極其緩慢地松開了環在阮虞腰間的手臂，動作輕得像是怕驚醒一個易碎的夢。

他微微后撤，試圖拉開一點距離，但這狹小的空間讓這點后撤顯得徒勞，兩人的身體依舊緊密地貼靠著。

阮虞也輕輕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

脫離了被緊緊禁錮的狀態，空氣似乎重新開始流動，但方才那緊密相貼時留下的觸感和溫度，卻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殘留在感官上。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聲清晰可聞，甚至比之前更加清晰。

一種難以喻的，得到了最新情報的振奮，以及方才親密接觸帶來的微妙尷尬和悸動，在狹小的空間里無聲地彌漫開來。

霍淵低下頭，試圖看清阮虞的表情，只是在黑暗中他也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想開口說點什么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卻發現自己喉嚨有些發干。

“他們……似乎很怕賈大。”最終，是阮虞先開了口，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她巧妙地避開了剛才的尷尬，將話題引向更安全的方向。

霍淵定了定神，也壓低了聲音回應，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穩，“效果比預想的更好。賈大做得很好，而且……”

他頓了頓，聲音更沉了幾分。

“他們提到了薩都的驅邪骨符，不知道是不是跟引來蝗蟲的那個骨哨相關，現在看來薩都確實在城中，并且已經注意到了賈大的‘特殊’。”

阮虞點點頭，黑暗中這個動作更像是細微的摩擦，“嗯。這倒是個意外收獲。至少證明我們的方向沒錯，薩都就在建州城。”

她微微側身，試圖讓開一點空間，手肘卻不小心碰到了霍淵的胸口。

霍淵悶哼一聲，不是疼，而是那突如其來的觸碰在寂靜和曖昧的氛圍中被無限放大。

兩人同時僵住。

阮虞立刻收回手，指尖蜷縮。

霍淵深吸一口氣，強壓下胸腔里翻騰的異樣感覺，低聲道，“小心些，再忍忍，等他們睡沉些，我們就找機會出去。”

“不用，我有辦法。”阮虞低低應了一聲，她將后背更緊地貼向冰冷的土壁，仿佛想從那汲取一絲涼意，驅散臉上莫名的熱度。

她再次將手貼到了地窖的墻壁上，這次她放出的是安眠草的種子，種子很快就在土屋的內的蠻人身邊生根發芽，促使著他們進陷入了更深的睡眠之中。

地窖再次陷入沉默。

霍淵知道阮虞是在使用她的特殊能力，只不過這一次的沉默，卻比之前蠻兵在他們頭頂時更加粘稠，更加灼人。

土屋內蠻兵的鼾聲此起彼伏，聲音比起之前似乎更大了幾分。

而地窖里，那被強行壓抑下去的曖昧氣息，無聲無息地滲透進每一寸空氣，纏繞在兩人之間，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