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賠著笑臉,眼神卻在院子里逡巡:
“您有所不知,小婿如今已是秀才功名,在十里八鄉,我的文章那是獨占鰲頭!
前日縣太爺還夸我文章錦繡,日后定能…”
“是嗎?”白夫人冷眼看著他不停晃動的長指甲,那上頭還沾著未洗凈的泥垢:“既如此,想必養家糊口不成問題?”
秀才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喉結上下滾動,半天憋不出一個字。
白夫子眼皮都沒抬,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既然說自己文章寫得好,拿出來看看。”
秀才仰著腦袋,得意得不行,起身從包袱里翻出幾張發黃的紙抖開:
“您過目!這篇《勸學論》連縣里的老師都說寫得好,還在旁邊批了字字珠璣。
前幾天隔壁鎮子辦文會,我把文章一念,大家都說我考舉人肯定沒問題!”
白夫子接過紙一看,眉頭立刻皺成一團。
紙上的字歪歪扭扭,好多地方墨跡暈開,黑黢黢一片。
再讀內容,翻來覆去都是些廢話,根本不成章法。
他“啪”地把紙扔在地上道:
“寫的什么玩意兒!
說的話顛三倒四,我看你這秀才怕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考上的!”
秀才臉“唰”地白了,趕緊蹲下去撿紙:“您肯定是看錯了”
白夫子冷笑一聲,伸手把桌上的鎮紙推到一邊:
“別以為考個秀才就了不起。
汴京隨便找個人,說不定都比你有學問。
真想有出息,先回去把字練好,把基礎打扎實了再說!”
秀才氣得臉色鐵青,狠狠甩了甩袖子,粗布長衫帶起一陣風,頭也不回地往院外沖。
沒過多久,院子角落就傳來他和趙巧蘭激烈的爭吵聲。
“你爹分明是故意羞辱我!”秀才漲紅著臉,唾沫星子亂飛:
“仗著自己是二品官就目中無人?
我這文章不知多少人夸過,怎么到他嘴里就成了狗屁不通?
這不是明擺著踩我們家的臉面!”
趙巧蘭急得直跺腳,慌亂地扯著他的衣袖:
“不是的,真不是這樣!
我爹他肯定是盼著你能更上一層樓,才會”
“更上一層樓?”秀才冷笑一聲,猛地甩開她的手:
“有這么不留情面的嗎?我寒窗苦讀這些年,每天天還沒亮,寅時不到就爬起來抄書寫字。
白天忙完家里的活計,下午還要趕去鎮上和文友切磋,風雨無阻!他憑什么這么羞辱我!”
趙巧蘭眼眶通紅,顧不上擦眼淚,跌跌撞撞跑到白夫人和白夫子跟前。
她撲通一聲跪下,聲音帶著哭腔:
“爹娘,求你們別再給我相公臉色看了!
他真的不容易,每天起早貪黑,你們就就給他留點面子吧!”
白夫人望著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兒,無奈地嘆了口氣:
“巧蘭,我和你爹不過是實話實說,指出他文章里的毛病罷了。
若這點批評都受不住,日后如何經得起更大的挫折?”
趙巧蘭慌忙擺手:
“不是的!我相公的文章那是出了名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