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行的漢子搓著油亮的雙手,指著斑駁的木門笑道:
“幾位貴人瞧仔細!雖說只有四間房,可這布局緊湊,冬暖夏涼!
月錢只需一兩五,在這地段絕對劃算!”
話音未落,一陣穿堂風掠過,門軸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幾片墻皮應聲而落,砸在孫梅嶄新的織錦裙擺上。
林老太跨過門檻時,腳下的青磚突然松動,險些將她絆倒。
屋內光線昏暗,霉味混著陳年煙味撲面而來。
八仙桌上橫七豎八擺著豁口的粗瓷碗,四條桌腿長短不一,墊著半截斷磚勉強支撐。
靠墻的太師椅扶手早已斷裂,纏著幾圈褪色的布條。
推開東廂房的門,霉斑爬滿墻面,褪色的窗紙被風掀起邊角。
木床不過是幾塊粗糙的木板釘成,床腳缺了半塊,歪斜地靠著墻角,鋪蓋卷兒散發著刺鼻的潮氣,抖開時還落下幾片細碎的棉絮。
孫梅尖叫著后退幾步,繡鞋踩上地上不知何時結的蛛網,險些摔在布滿蟲蛀痕跡的矮凳上:“這也配叫房子?分明是給乞丐住的!一兩五?半兩都嫌多!”
牙行漢子慌忙賠笑:“您幾位有所不知,這地段寸土寸金”
話未說完,林老太一腳踢翻腳邊的破瓦罐,在滿地碎片中冷笑:
“好個冬暖夏涼,我看是風餐露宿!
林大盛,你看看這個地方能住人嗎?”
林大盛咳嗽一聲道:“我身上就幾兩銀子了,房租可是要3個月一交的……”
林老太看著他道:
“既然從白淺這里拿不到錢,那就去趙巧娘那里鬧啊!
你不是給了她好幾件首飾嗎?全都要回來。”
“可……可人家不愿意給怎么辦?”林大盛嘆了口氣,現在的趙巧娘跟以前可不一樣了,走到哪里都帶著丫鬟仆人,他根本近不了身。
林老頭看著他道:
“我覺得巧娘對你還是有一些心思的,要不然也不會接受你的首飾,我倒是覺得不能跟她吵。
最好軟磨硬泡,都說烈女怕纏郎,只要你愿意對她好,她就算看在三個孩子的面上,也會愿意跟你的。”
林大盛點了點頭道:“可不是嘛?我也覺得她是愿意跟我的,畢竟她帶著三個孩子,找不到什么好男人。”
林老太冷哼一聲道:“憑她,還能找什么好男人?有人要就不錯了。”
孫梅咳嗽一聲道:
“其實,我這里倒是有個辦法,她不是沒有男人嗎?
二叔你加把勁,找她談一談孩子的事情。
到時候喝喝酒,訴訴衷腸,兩個人喝醉了,有了點啥,那不是很正常嗎?”
林大盛皺眉道:“這不好吧?”
孫梅冷嘲熱諷道:“有什么不好的?你們兩個又不是沒有過。”
“也行……”林大盛心里是有趙巧娘的,那一次去花樓,就找了個像趙巧娘的,然后喝醉了之后,嘴里一直不停地喊著趙巧娘。
第二天,那花娘看著他還忍不住問道:“林大官人,這趙巧娘是誰啊?昨天你可是喚了她一宿的名字。”
林大盛把他們安置好,就抱著林早早回家,一路上關照道:“早早,你回去之后要聽二嬸的話,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