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逍看到崇禎和閣臣們的神情中,都有不以為然之色,不由得又在心里嘆了一聲。
他們當然清楚,世道對女子不公。
然而自南宋以來形成的理念,早就根深蒂固,對于世人而,女人所面臨的不公,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尤其是朱元璋,大力推崇女子貞節觀。
不僅不斷宣傳教化,還進一步法制化,甚至是宗教化。
以至于把女子守節,升級成了不可違背的天理。
未嫁,夫死要盡節。
遭致調戲,也要尋死。
往往把貞節凌駕于女子的生命之上。
甚至如同歙縣胡氏這樣,反倒把這種殘酷,甚至變態的守節方式,當成是榮耀。
大明對女子的禁錮,其實還不不算頂變態。
尤其到了明末,出現很多反程朱理學的學說。
萬歷年間的大儒、泰州學派一代宗師李贄,甚至還在開設的學府中收女弟子。
到了螨清,那才叫登峰造極。
就拿裹腳這一陋習來說,大明時期,也只有上層女子纏足,平民老百姓嚴禁纏足。
到了螨清,自上而下幾乎所有的女子都裹腳。
螨清還專門制定了一部“貞節法”,叫《禮部則例》。
該法明文規定了“節婦”的名稱范圍、評審標準、申報條件、建坊審批等等事項。
并要求地方鄉紳,要定期向官府推薦烈女節婦,給予表彰等等。
很多螨清儒家道學者們,更是偏執到變態的地步。
他們每每看見唐人詩文里有女人豪放不羈、公主改嫁之類的記載,必拍案而起。
然后怒不可遏第痛批:“堂堂大唐,竟然容忍了‘閨中望月’、‘園里看花’的詩句,真是有失大國風范,斯文掃地,悲哀之至!”
總而之,這些都是程朱理學給害的。
程頤、朱熹的母親若是有知,定會后悔生了他們。
“也罷,這事急不得!”
云逍知道一時間很難扭轉人們的觀念。
目前能做的,也只有扼殺住這股歪風,然后徐徐圖之。
云逍想了想,向孔貞運問道:“你可知道,在‘存天理、滅人欲’的理學大盛的南宋,記載在案的節婦烈女有多少?”
孔貞運愕然。
這東西誰能記得住?
云逍給出了答案:“152人。”
“受教了。”孔貞運拱手道。
以前真不知道這個,下去后要好好研究一番。
云逍又道:“元朝的記載在案的節婦烈女,有359人。你們可知,我大明從開國至今,又有多少?”
崇禎等人都是一臉茫然。
云逍露出嘲弄之色,“我大明的節婦烈女,可謂是遍地開花,迄今為止,人數超過兩萬五千人!”
這個數據,正是他前世在游歙縣墻里門的時候,聽導游說的。
當時就被震撼到了,因此記得十分清楚。
其實螨清時期更為恐怖,不到三百年時間,記錄在案的貞節烈婦,高達100萬人之多!
百萬貞節烈婦,就是百萬血淚。
眾人被云逍說的數字給驚到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云逍沉聲說道:“就拿歙縣胡氏來說,當初被隔絕于高墻之內,果真是她自愿?其他貞節烈婦,當中又有多少冤屈,多少血淚?”
眾人陷入沉思中。
他們心里都清楚,這其中有多半是被迫,至少是為禮制所迫。
崇禎沉默片刻,最后表態:“旌表歙縣胡氏一事,先放著吧,對外秘而不宣。以后對于此類事情,禮部要慎之又慎!”
他也知道,叔父是為了大明百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