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類觀珩子
這劉禺方啊,實不能算什么好人。
直到五十歲之前,他還是個在小縣城里做買賣的,而且是個典型的奸商。
但凡是他名下的鋪子,全都以短斤缺兩、以次充好著稱;不過,這并不妨礙他發財,因為……他“搞得定”。
那個年頭,在一些小地方,只要當地的父母官肯包庇你,那你基本就可以在那兒橫著走。
劉禺方走的就是這種“官商勾結”的路子——用咱們現代的概念來說,他靠著賄賂歷任縣官,在很多生意上成功實現了區域性的壟斷。
當地的老百姓們就算不想買他劉家的東西也得買,吃了虧也只能往肚里咽,你去衙門告他絕對告不贏,沒準還得挨頓打。
偶爾呢,還會有那種朝廷撥款要做的項目發下來,那當地的官員自然也是順理成章的在“抽水”之后承包給劉禺方去做,劉禺方這邊則再抽一次水,整出個豆腐渣工程,到最后也還是老百姓受苦。
簡而之,那些年,在劉禺方的家鄉,那真可謂是“流水的縣太爺,鐵打的劉老爺”。
人家那黑心錢掙得,別提多痛快了,家里那是占著房、躺著地,錦衣玉食、妻妾成群……比很多大城中的財主還愜意。
然而,到劉禺方五十歲那年,出事兒了。
或許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報應,就在他人生中最風光的時刻,他得了場病。
他是怎么發現有病、怎么遍訪名醫、又怎么確診的,咱就不一一贅述了,總之我說個大家立刻就能明白的詞兒吧——肝癌。
劉禺方他雖是個壞人,但同時也是個聰明人,在這種涉及自己生死的事情面前,他不會自欺欺人的:聽了那么多大夫跟他閃爍其詞,他肯定也懂了……自己這病治不了。
可他不想死啊,他求生的意志是極為強烈的,但他也知道靠常識、或者說靠科學已經救不了自己了,所以,他便只能求助于鬼神了……
當然,他也并沒有去找那種“江湖術士”,因為他很清楚那幫人十個里有十個是騙子,請上門來之后不是給你跳大神兒就是跟你聊煉丹,然后就靠一個“拖”字訣在你家騙吃騙喝又騙錢……騙子們是耽擱得起,他這病可耽擱不起。
正所謂求人不如求己,某天晚上,劉禺方干脆就自己親自出馬;他帶上了一碗白飯、幾炷香、幾個火折子、一疊紙錢、三根蠟燭、還有幾截兒竹片和一把榔頭……奔著墳地就去了。
他這是準備干嘛呢?
土法子——“釘墳問鬼”。
這事兒在我國很多地區有流傳,劉禺方也是小時候聽自己家大人提到過,不過真會去這么干的人幾乎沒有,因為真相信這種事的人,就會怕,怕了就不去了唄;而不怕的人呢,說明他壓根兒也不信,不信更沒必要去啊……再者說了,挖墳盜墓在任何朝代都是大罪,為了干這種沒影兒的事被逮了咋辦?
但劉禺方無所謂,他都是要死的人了,哪兒還有那么多顧忌?
那天晚上,他就在縣外荒郊的墳地里隨便挑了個墳,擺好了飯,在飯上插好香,在周圍又立了幾根蠟燭,然后就將那竹片往墳堆里釘。
敗類觀珩子
誰活了幾十年,會沒有一件不想讓別人知道的事啊?
劉禺方無非就是想用這話套個韓諭的把柄出來,然后視情況利用起來。
那韓諭呢,想了想,便說了幾件不輕不重、不痛不癢的事情;劉禺方才不吃他那套,那種不能叫把柄的事有什么用?
于是劉禺方就擺出了生氣的樣子,給對方下了最后通牒:“你再不說實話那貧道也幫不了你了。”
韓諭這下可急了,于是,經過一番內心的掙扎后,他把那當初幫助過自己的“玉尾大仙”給賣了。
劉禺方一聽到這段兒,可是樂開了花,心說:“好啊,原來你狀元郎是拿著妖孽給的銀子進京趕的考……這事兒要再添油加醋一番,說是這妖孽幫你考試舞弊也行啊,一旦此事傳揚出去,你這功名便是‘來路不正’,到時候官做得再大都沒用,呵……有這事兒在,你這一輩子也被我拿在手里。”
心里是拿定了主意,表面上劉禺方卻還是不動聲色;他就跟韓愈說,這事兒他會去平了,此后不出年,韓大人一定平步青云,但將來若是貧道我有求于你,你也得幫忙。
兩人的“買賣”,這就算談成了。
事后,那劉禺方緊跟著就直奔岳陽,欲殺那玉尾大仙滅口。
雖然可能性不是很高,但萬一將來真有人能找著這妖精給韓諭作證,也是節外生枝的事情,還是殺了她保險。
于是,幾日后,太湖邊上,劉禺方星夜開壇,作法捉妖。
他將那玉尾大仙召來,口口聲聲說“韓諭讓我來的”,并用法術將其打出了原型,毀掉了肉身,又削去了二魂四魄(妖怪的魂魄不全,不過通過修煉可以慢慢補全)。
就在那玉尾大仙只剩一魂一魄,即將魂飛魄散之際,太皞宗的老道們趕到了……
老道們將那劉禺方就地拿下,后者還想狡辯稱自己是在“除妖”,但老道們可不吃他那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