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婉對著鏡子,微微偏了偏頭,似乎在審視自己的杰作。
然后,一個平靜得沒有絲毫漣漪的聲音,才從她口中吐出,清晰地回蕩在空曠的宮殿里,也清晰地傳到了殿門外:
“父親大人,您又有什么事情,說吧。”
鏡子里,皇后趙婉唇上那抹新點的胭脂,紅得刺眼。
外面趙石性的聲音傳來:“事關重大,老臣必須當面向娘娘稟告。”
“讓他進來吧。”
趙婉吩咐侍女。
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她依舊看著菱花銅鏡,仿佛在確認鏡中那個妝容精致卻眼神空洞的人影是否真實。
銅鏡映著殿內冷清的光。
侍女無聲退下。
很快。
趙石性就被領了進來。
他步履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倉皇,身上還殘留著初秋夜露的絲絲寒氣。
殿內空曠清冷,唯有趙婉梳妝處的幾點燭光搖曳。
趙石性在離趙婉數步之遙處停下,深深躬身,頭顱低垂。
“臣參見皇后娘娘。”
他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透著一股恭敬和無法掩飾的疲憊與苦澀。
趙婉終于緩緩轉過身。
她鳳眸落在眼前這個中年男人低垂的頭頂上,目光清冷得如同殿外的月光。
“父親大人。”
她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任何情緒,“你深夜如此急切地來宮里,莫非又是要我出手殺人嗎?”
趙石性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他抬起頭,臉上罕見地寫滿了挫敗與無奈。
“娘娘……今日的行動失敗了。”他艱難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里擠出來,“家族損失巨大,數十名底蘊級的精銳強者。”
“我知道了。”
趙婉淡淡地道。
她臉上無悲無喜,抬起手,理了理一絲不亂的鬢角,動作舒緩而優雅。
“按照約定,我已經出手了。”她的聲音依舊平淡:“但毫無意義。那妖妃的實力非常恐怖,比我們想象中高出太多。”
趙石性面容更加苦澀。
仿佛瞬間又蒼老了幾歲。
他再次深深低下頭。
“是臣錯了,這一次操之過急……”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的自責,道:“好在,好在今日我們未參與圍獵米夢枕的戰斗,并未徹底得罪米家,家中族老們緊急商議后……決定,與米家聯合,尋求庇護。”
趙婉聞,嘴角似乎極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像是嘲諷,又像是徹底的漠然。
“這種事情……”
她重新看向菱花銅鏡,鏡中的紅唇鮮艷欲滴:“需要讓我知道嗎你們,不是一直都有自己的決定嗎?”
她的話語輕飄飄的。
卻像冰冷的針,刺在趙石性心頭。
趙石性喉頭滾動了一下,長長地、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燭火偶爾的噼啪聲。
他猶豫再三,似乎在權衡什么,最終還是抬起頭,目光帶著探尋,問道:“娘娘……可知,今日出手的那位皇族強者,到底是何人?”
趙婉梳理鬢角的手微微一頓。
她的腦海中,驟然浮現出祖庭龍脈山峰上空那條神威凜凜的五爪金龍的影像畫面。
那磅礴純粹的皇道龍氣,霸道絕倫的威勢,是她從未在任何一位已知的皇族身上感受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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