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原本銳利的眼睛破了一只,流出一縷鮮血。
它原本烏黑亮麗的羽毛殘破大半,露出破裂的皮肉。
它的一只翅膀聳拉著,顯然被折斷了。
它的一只腳也怪異的扭曲,同樣被折斷了。
但就算如此。
它依舊不屈不撓的站了起來,哪怕只剩下一只眼睛,依舊昂首凝望向天穹,精光閃爍,充滿不甘充滿斗志。
只是,當它再度舒展雙翼時。
卻只是展開一只,另外一只依舊聳拉。
“重新站起來又能怎么樣……”
楚錚聲音嘶啞說著。
“人力終究不敵天數……認命吧……”
嘆息悠長,融入到風雨之中,好似傳向那飛禽。
好像聽懂楚錚的話,那飛禽扭過頭來,獨眼凝視而至。
那一瞬,楚錚似乎從它的獨眼內看到一抹不屑之意。
繼而,忽視掉楚錚,飛禽再度昂首凝視向烏云密布的天穹,倒映著轟鳴不止肆虐不休的雷光。
就算只有一只翅膀能動,它也不罷休。
不斷的扇動獨翼,拼命的調整平衡,不斷發出一聲聲愈發高亢的鳴叫,像是在挑釁蒼天,傾訴著自己的不甘和不屈。
“就算是殘了也不愿意認命嗎?”
楚錚嘶啞嘆道。
但不認命又能如何?
抗爭得過嗎?
這是命運的枷鎖。
最終,那飛禽不斷調整,憑著獨翼上演一幕奇跡,它……再度飛了起來,盡管搖搖晃晃歪歪扭扭,隨時都可能重新墜地。
但就是飛了起來。
一點點的往上而起,往烏云接近。
盡管速度緩慢、甚至隨時都會墜落,但楚錚似乎從其身上,看到一股驚人的意志。
只要不死那便不休不止的意志。
轟!
一道道的雷光激蕩著,瞬間聚合起來,化為更為強橫的一道,像是磨盤粗細那般,帶著摧毀一切的恐怖威勢狠狠轟殺而至。
空間震蕩。
天地劇顫。
無可閃避,那飛禽再度被那一道威勢最為可怕的雷光劈中,發出最后一聲充滿不甘的悲鳴。
戛然而止!
破碎!
潰散!
灰飛煙滅!
那殘疾的飛禽在那一道恐怖的雷光下,直接被摧毀化為烏有。
但……楚錚也仿佛遭受雷擊般。
身心劇顫。
一股難以喻的激動頓時從沉寂已久的身心最深處滋生,那是一種難以喻的莫名感動。
如泉水汩汩冒出。
似種子發芽破土而出。
往事一幕幕的在腦海當中閃現。
那飛禽一次次不屈不撓沖霄而起也歷歷在目。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飛禽那充滿不甘和高亢昂揚的鳴叫。
楚錚似乎明悟了什么。
“人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是遭受苦難和折磨嗎?”
“不……人生碌碌不過百年,苦難和折磨只是一種經歷。”
“人從出生,活著的過程,將會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這是由生入死的過程。”
“但在活著期間,就算知道有一天不可避免會死,卻可以選擇方式,而不是麻木的等死,不管是什么樣的方式,只要活得精彩、活得痛快便不往來此世上走一遭,此乃……向死而生。”
“所以……人活著的意義是由生入死、向死而生。”
楚錚低聲說道。
最后的話語,卻蘊含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決然,響徹八方,乃至蓋過那轟鳴的雷音。
楚錚渾濁的獨眼深處,有一點光芒浮現。
那光芒閃耀著,如萬古晨曦般,似亙古神焰永不熄滅,亦如星星之火化為燎原之焰。
楚錚如雕像般的身軀也隨之動了起來。
發出一陣陣咯嘣聲響。
佝僂枯瘦的身軀,卻好似充氣般,漸漸變得強健,就算只是獨腳站立,卻也好似一根擎天支柱似的傲立在山崖上,直面漫天烏云和雷光浩蕩。
任憑風雨侵襲巋然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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