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懷玉笑得凄然。
“夏然也是蠢,你們不過就是找個人試探他,他就信了,然后放棄了我。”
喬雨眠搭話。
“是你被救回來了,那人恰好認識你哥,跟我們說了調查結果后我們就……”
她隱瞞了陸懷野現在的工作,并且把所有的責任攬在了自己身上。
“我就做了個局,想讓你看清夏然的真面目。”
“如果你要怪我,我也沒有怨。”
陸懷玉冷笑一聲。
“我怪你什么?”
“怪你讓我看清他的真面目么?”
“我不是傻子,其實我早就發覺了,夏然對我有目的,并非他口中那樣愛我。”
“可是人就是這樣,越是一無所有,越是想抓緊身邊的一切東西。”
“我拋棄了家人,也沒臉回去,不抓緊夏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也許只能去死。”
喬雨眠把梳子沾了水,繼續疏通打成死結的頭發。
“陸懷玉,其實有時候人就是命,命里該發生的,可能重來一次還是會發生。”
“吃苦享福都是有定數的,逃不脫。”
“還好現在你看清了她的真面目,不用再繼續錯下去。”
喬雨眠知道陸懷玉哭了,雖然沒有聲音,但是因為哽咽,身體一抽一抽的。
“別哭了,現在該想的是,你的生活以后該怎么繼續下去。”
“當初你一意孤行,非要嫁給夏然,現在也嘗到了任性的苦果,這些罪,也沒人能替你承受。”
“你是大人了,大夫也告訴你這個孩子留下,將會對你的身體造成什么影響。”
“你這孩子……”
“我勸了你哥,讓你做主。”
“所以,你留下,還是……”
陸懷玉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回答道。
“我要留下這個孩子。”
喬雨眠梳頭的手一頓。
“你確定要留下孩子么?”
“她像個定時炸彈一樣,隨時可以踹得你大出血。”
“運氣好就是孩子留不住,子宮也要全切除,以后永遠不能當母親。”
“運氣不好,你甚至來不及搶救,生命就會終結。”
“就算平安生下來,這也是夏然的孩子。”
“這會成為夏然以后糾纏你的籌碼,你將永遠都不能擺脫他。”
陸懷玉的頭發被喬雨眠編成了辮子,用皮筋纏好。
然后她蹲在了陸懷玉的輪椅前,看著她的眼睛。
“百害而無一利,何必呢?”
陸懷玉早已淚流滿面,眼睛腫得像個桃子一樣,微微瞇起。
她垂眸,目光落在自己的腹部,然后將手輕輕地放了上去。
“自打你們從玉石溝搬走后,夏然對我的態度就開始不好,只有提到這個孩子的時候,他才會對我好一些。”
“后來斷絕關系的報紙送來,他就徹底露出了真面目。”
“不僅對我不好,就連提到孩子的時候也無動于衷。”
“但是我沒辦法,我沒有家了。”
喬雨眠看著嗓子喑啞,已經發不出聲音,絕望到極點的陸懷玉,便聯想到了當初的自己。
當初的自己何嘗不是這樣。
一開始是因為太小,離開了父親嫁入何家,沒有辦法。
她何嘗不想離開,可是已經沒有家了。
后來人到中年,父親亡故,她身無分文,更是不知道要怎么生活。
哪怕知道何青山不是好東西,她也只能抓住何青山。
甚至曾經對他百般討好,只能希望他對自己好一點,給自己一個家。
陸懷玉整個人從輪椅上滑落下來,直接跪在了地上,俯身就要給喬雨眠磕頭。
“嫂子,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她是我在黑暗里唯一的光,是我這一段日子堅持下來的理由。”
“如果失去了她,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么活下去。”
喬雨眠把陸懷玉扶起到輪椅上。
“你不能有太大的動作,要不然想保都保不住。”
喬雨眠問陸懷玉。
“這世道對女人就是苛刻,孩子生下來,你們兩個活得都不會很容易。”
“你會背上未婚生育的名聲,孩子沒有爸爸也免不了被人嘲笑。”
“雖然我覺得女人要獨立,可世俗免不了對你以后的婚戀指指點點,也許你再也嫁不出去了。”
陸懷玉抬頭,眼神堅定。
“嫂子,我不嫁了,我真的不嫁了。”
“我就留在家里,伺候爺爺奶奶,給他們養老送終。”
“我會陪著爸爸媽媽一起,一輩子不嫁。”
“你……你會允許我一直呆在家里的吧。”
喬雨眠擦掉她臉上的眼淚。
“陸家是你的家,我沒有理由不讓你回家。”
“陸懷玉,你已經走了一步錯棋,所嫁非人,尚可以回頭。”
“但你執意留下這個孩子,她是一條生命,不能遺棄,要用心對待。”
“你真的想好了么?”
陸懷玉低下頭,輕輕地撫摸著肚子,然后臉上揚起一抹笑。
“我想好了,我要留下她。”
喬雨眠長舒了一口氣。
“好,那就留下她。”
喬雨眠對著陸懷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