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將襁褓中的予歡逐漸養大的過程中,漸漸有了感情,她不忍對她下手了。
予歡聽完,恍惚了許久。
沈夫人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予歡,那目光里都是不舍,懊悔,還有虧欠。
直至她的目光逐漸黯淡,失焦……
沈夫人張大嘴,似是急切地想要說什么,她拼盡最后的力氣伸出手。
想要去摸摸女兒的臉,滿心都是無法彌補的遺憾……
可太多的虧欠,她再也沒有機會彌補了。
沈夫人終于呼出了最后一口氣,伸出的手,無力地跌落在了榻邊,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予歡就那么呆立在原地,不動一下,也沒有回應一句。
說她心狠也好,說她無情也罷。
不管沈夫人是不是被人挑唆,可她的偏心,她的冷漠,以及她對她造成的傷害都是無法挽回的事實。
此刻,她對沈夫人這個生母,早已經沒有任何怨和悲。
人死如燈滅,予歡對這個給了她生命的女人磕了幾個頭,做了最后的了解。
起身的時候,她看也沒看寧姨娘一眼,轉身便走。
予歡在聽完寧姨娘之間說的話后,很多事便已了然于心了。
可在她出生后的那十幾年歲月里,寧姨娘給她的溫柔和她的所為,她已經無法評判什么。
予歡只想隨著沈夫人的死去到此為止。
“予歡!”寧姨娘顫聲喚住她。
予歡聽著寧姨娘的聲音不對,腳步頓住,回頭看了一眼。
隨即面露驚色,倏然轉身,目光落在寧姨娘腹部的匕首上,鮮紅的血液逐漸氤氳透了她的衣裙。
“你……”予歡聲音沙啞。
寧姨娘的嘴角涌出了血跡,“予歡,對不起!”
予歡腳步沉重地走到她的面前,“你……”
“我,我……”寧姨娘臉上的血色在急速褪盡,跪坐的身子有些搖晃。
予歡頓時上前想要扶她。
“別過來!”
寧姨娘急促的又是一句:“別過來!”
她急促的喘息了幾下,“老夫,老夫人有句話說,說的對!
現,現在我,我該還報的時候……我,害,害死了大爺的夫,夫人和孩子,被發現了,我也無所謂生死了。
我之所以還活,活著就,就是在等,等夫人咽氣。
夫,夫人走了,就是老爺命我追,追隨夫人下去的時候了……”
予歡眼里震驚的看著寧姨娘,一句話說不出來。
寧姨娘似乎痛苦極了,血不斷的從她嘴角涌出。
她的氣息逐漸短促,眼神里多了些迷離,像是突然看到了她一個喜歡的人。
寧姨娘那毫無血色的臉上帶了些溫柔的笑意:“歡兒,歡兒,叫,叫娘……”
那個呱呱墜地的嬰孩,第一個抱在手里的人是她。
那個小小一團的人兒,對她無邪的笑,對她不設防的咿呀說話。
無數次,她都恍惚將那孩子當成了自己所生的……
她也有很多次對她下手的機會。
可她卻狠不下心來……
“愿,你福澤深厚……”
寧姨娘最后說完這句話,徹底咽了氣。
予歡閉了閉眼,心中是說不出的復雜。
一股刺骨的寒風向迎面撲來,予歡才恍然發覺自己竟已出來了。
文脂等人看到她發白的面色,頓時緊張的上前扶住她,“主子,沒事吧?”
予歡搖了搖頭,抬眼望了望上方翻涌的陰云,似乎是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
\"我們走吧!\"予歡說著緩步往外走去。
正巧遇到大步走來的沈扶瑛。
予歡冷不丁地見到沈扶瑛,下意識地頓足在原地。
完全可以看得出來,沈扶瑛這三年里過得并不好。
明明才三十多歲,像是四十幾歲的模樣,滿臉的疲憊和滄桑。
沈扶瑛見到她一愣,腳步也急急地剎住,看著她的面色是掙扎還有懊悔。
這三年里,隨著母親病倒,隨著寧姨娘的惡行,也隨著沈婉嫆對母親的無情,還有她的所作所為,讓他寒心的同時,也逐漸看清了很多事。
那些曾經忽略的細節,也不斷地被他想起,剩下的都是對予歡的歉疚。
可是,他已經沒臉求得她的原諒了。
予歡抬腳,目不斜視地繼續往前走去。
沒了沈夫人,現在,她對任何沈家人只剩陌路。
寒風肆無忌憚,將角落的積雪卷進了他的眼里,頃刻化成水流出了眼角,卻是熱的……
予歡才出了沈家,臨安和如影匆匆趕來,二人身上掛了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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