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梓雋仰起臉,烏眸化雪,“可是,予歡姐姐,任我做了無數的設想,每一個都存在極大的隱患和危險。
而我私心也不想與你分離,任你我年華蹉跎了去,若因這些人荒廢虛度,實在冤屈。
如果真要在與你分離和你可能會面對的麻煩的情況下,那我依舊選擇后者。
予歡姐姐可以不赦免我的罪,我可以接受予歡姐姐的任何懲罰,但請你別氣可好?求予歡姐姐憐惜……”
說完,他將臉頰枕在她的手心里。
正午的秋陽灑落滿屋,落在他的半張無暇的臉上。
落進他那仿若落了星辰的眼眸里,像是訴說著他滿腔的綿綿情意。
饒是予歡心再硬,也做不到無動于衷,視而不見。
可他那落在陰影中的另半張臉,予歡看不清,只覺都是晦暗莫測,像是他的另一面,莫測下藏著瘋狂和叛逆。
她心里微微一嘆,其實她心里很清楚,沒有更好的路走。
其實從她替嫁那天起,她就沒的選擇了。
只是她不認命,所以在她選擇和離之后,她能選擇的路就更少了。
此刻就是為兒子,眼下這般情況,的確是最好的。
凡事都有兩面,危險也好,暗箭也罷,但另一面卻是籌碼和保障。
何況開弓沒有回頭箭,什么樣的時候做什么樣的打算!
予歡看著裴梓雋如撒嬌的大狗似的,心下一軟,又氣又好笑。
好的歹的都被他說了,她就算理解卻也不想輕饒了他。
不然以后可不任他為所欲為了?
予歡冷下臉,抽出自己的手,“你起來,讓人看見你這般,平白害我,坐好,我有話問你……”
裴梓雋聞,哪里敢惹她更氣,當即坐在她旁邊,如他曾經那般,都是乖覺無害。
予歡心里冷哼,裝,可勁兒裝。
“你是從何時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秦王世子為我擋劍之后……”
裴梓雋坐姿端正,姿態擺得極低。
予歡懶得看他在自己面前作態,繼續道:“你為何一直沒對我講?”
裴梓雋抿了下嘴角,“我沒想過,從沒想過要與他們相認,所以覺得沒什么可說的,說了,又怕你為此費神……”
忽然,裴梓雋有些恍惚了下,他想起了那個午后,他踩著那日的余輝走進那個院落,走進那滿屋藥香的房間。
那人明明都要死了,卻還在為家族謀劃。
甚至對他循循善誘,只為讓他認祖歸宗。
可如今,一切都被那個拖著羸弱之軀的妖孽算到了,他終究還是走上了他給他安排的這條路上。
也不知,他在天上會笑得何等陰險。
裴梓雋的眼尾逐漸泛起薄紅,眸里有委屈又憤怒和復雜交織。
予歡神色淡淡,“真的如此嗎?”
“自然!”裴梓雋聲音低啞:“予歡姐姐知道的,沒有他們,我都活了下來。
這一路,我踏著白骨鮮血,大權在握,又何須他們給我錦上添花?
我又何須進入這個皇權的漩渦里呢?”
予歡的放在膝上的手指顫了顫,“如此,那你答應了什么條件?”
裴梓雋勾唇蔑笑,“夏氏子嗣艱難,自也金貴,只有我提條件的份!”
“也就是說,你為了我們母子,才賣身的?”予歡目光粼粼地看著他。
裴梓雋心里咯噔了下,臉上的蔑笑凝固。
隨即目光有些幽怨地看向予歡一眼,她就不能笨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