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人間不只受著天道的虎視眈眈,人間的眾生們也并不都是那么老實,尤其是某些自詡名門正派的大能,明面上光風霽月正義凜然,私底下卻鬼鬼祟祟,一個個圖謀甚廣。
君長玨成日里既要面對天道的覬覦,又要鎮壓這么一群人,還能忙里偷閑地分出化身來和她玩角色扮演,沒累到掉毛就算他心大了。
隋憐命白蕖先把令狐氏帶下去看守起來,她自己則先回了清寧宮。
剛一進春棠閣,她就瞧見某位去而復返的俊俏奴才。
唇紅齒白的少年內侍垂著頭,乖巧老實地站在她的身前,“皎嬪娘娘,奴才回來了。”
隋憐頓住腳步,倚在門邊看著他,“你不是掉進惠美人的坑里了嗎,怎么爬出來的?”
墨漪頓了頓道,“是陛下出手把奴才救回來的。”
隋憐笑了笑,“陛下對你還真是關照有加啊,你和他當真沒有一腿嗎?”
墨漪的身子驟然僵住。
這女人在說什么虎狼之詞?
他怎么會和他自己有一腿,當他是自戀狂嗎?!
看到墨漪一張俏臉被氣得姹紫嫣紅,隋憐眼里偷偷藏著笑,繼續逗弄他:
“你長得比姑娘還美,陛下會戀慕你很正常。你也不必覺得害臊,做奴才的什么都得由著主子,主子讓怎么伺候就得怎么伺候,這都是為了生存嘛,不寒磣。”
墨漪睜大眼睛瞪著她,好半晌說不出話。
隋憐略過他走到椅子邊坐下,慵懶又囂張地翹起了腿,“但既然陛下把你派到本宮身邊來了,那不是他厭了你,就是他宅心仁厚,想讓本宮也嘗一嘗你的味道。”
說著,她伸出白皙纖長的小手指,朝著墨漪隨意一勾,“來,讓本宮見識一下你小子的本事。”
墨漪盯著她那根手指,臉上的神色變幻莫測。
隨后,他竟當真就直挺挺地走了過來。
隋憐面上不顯,心里卻喲呵了一聲。
君長玨這家伙果然玩得夠花啊,這是真要用換一副皮囊來和她茍合——
呸呸呸,怎么一不小心把她自己也給罵進去了?
隨著墨漪越走越近,隋憐臉上十分鎮定,心里卻也有那么一絲絲不可說的慌亂。
墨漪在她身前極近的地方停下。
他垂著頭朝她勾唇一笑,原本精致明秀的面容忽然生出濃墨重彩的邪性來,將他本就艷麗遠勝常人的皮相描摹得妖冶異常,似仙亦似魅。
還沒等隋憐從他這一笑里回過神來,他又抬起手扯下了束發的帶子,一頭濃密烏黑的墨發披散而下,如同瀑布般傾瀉在了隋憐的身上,她頓時感到眼前一暗。
原本在她上方的美貌少年俯首與她對視,眼里翻涌著深不可測的諸多情緒,“你是從什么時候認出我來的?”
明明他還披著墨漪的皮囊,但那神色姿態和問話時的口吻,儼然已經是褪下了偽裝。
隋憐壓下心里的一分不自在,故作淡定地朝他挑眉,不答反問,“陛下終于不裝了?”
君長玨又勾了下唇,眼神暗沉了下來,“你既然早就認出了朕,為何不直說?”
還故意戲弄他,害得他真以為她要移情別戀,背著他偷人。
隋憐看著他道:
“我知道陛下是要用計騙過天道的眼睛才幻化出墨漪這個人來,你這么做是為了在不驚動其他人的情況下護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