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明璇盯著他,胸口起伏,“韓明宇,我現在不想和你吵,你要是真覺得不用我照顧可以,那我現在就走,但我走了,你能保證就好好待在醫院治療不讓你家人擔心嗎?”
韓明宇皺著眉死死盯著她。
片刻后,他硬邦邦地吐出兩個字:“不能!”
他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蒸餃塞進嘴里,“我是病人,你就不能讓著我點,我就不明白了,你對季臨對安米,對我爸媽對戚樾,你可以對所有人都好說好笑的,怎么到我這里就不行了?我是長得丑還是身材不夠好?說是說愛我,可你做的哪件事是愛我的表現?”
戚明璇抬手壓了壓太陽穴,“你想不明白很正常,因為你從來都只關注你自己的需求。”
韓明宇一怔。
“吃飯吧,我們現在再討論這些沒有意義了。”戚明璇看著他,“我不想和你吵,因為我對你已經沒有期待,你也別總沒事找事,這幾天我會照顧你,但僅僅只是出于報答留下來照顧你。”
“為什么?”韓明宇拉住她的手,“你告訴我到底為什么?愛一個人,真的可以說不愛就不愛了?戚明璇,我不信你真的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你不信。”戚明璇看著他,“那你想怎么樣?”
“我……”韓明宇看著她的眼睛,一時間也不知該怎么回答。
“你希望我繼續愛著你嗎?”
韓明宇眉心一跳,“可以嗎?”
“當然可以。”戚明璇笑了下,眼睛里卻依舊沒有任何情緒,“那繼續愛你的我可以得到什么?”
韓明宇皺眉。
“繼續愛你,你高興了說幾句話逗逗我,不高興了,又譴責我強勢不賢惠;繼續愛你,聽你的話,專心備孕,懷上二胎后,以養胎生孩子為由,放下我的事業,回來當全職媽媽,過著你眼里認為最和諧的婚姻生活,是這樣嗎?”
“我沒有這樣想……”
“你有。”戚明璇毫不留情地揭穿他:“只是現在我不愿意了,你才有所收斂,或者說,你才不得不放棄這樣的想法,但你確實一開始和我結婚,就只是圖這些。”
韓明宇握著她的手微微顫抖起來。
“我都改了,我真的都改,這樣也不行嗎?”
“沒有必要。”戚明璇搖搖頭,“沒有感情可以培養,身體不好可以調理,可三觀追求不同真的很難過到一起。韓明宇,我知道你現在覺得你可以改,你對自己很有信心,可我對你,沒有信心,因為我和你結婚,不是抱著找個人結婚生孩子的打算,不是抱著結了婚就可以有利于自己的心態……”
她說道這里,停下來深呼吸一口,“我和你結婚,從始至終,都只是因為那個人是你。”
韓明宇怔住。
“現在,我要離婚,我要分開,也只是因為那個人是你。”戚明璇盯著他的眼睛,“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從西藏開始,往后的每一天的生活里,全是韓明宇占據主導權。
從西藏的初夜,到后來的領證,再到新婚之夜,從床上到生活,看似短暫的兩個月里,戚明璇卻已經數不清自己做過多少次妥協。
可妥協的結果是什么?
是男人一次又一次,自以為是的評判。
她知道,或許現在的韓明宇也對她有了感情,但那又能改變什么?
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是三觀追求不同,是性格相沖。
過不到一起的兩個人強行捆綁在一起,最終也只是兩敗俱傷。
握著她的那只大手漸漸松開了。
戚明璇轉身往外走。
她在起居室打電話,忙她的工作。
仿佛剛才那場談話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但韓明宇卻陷在那場談話里許久都出不來。
這一天過后,韓明宇沉默了很多。
他安靜下來,配合醫生護士的治療,身體素質好,恢復力也比一般人要快一些。
第三天的時候,醫生說他傷口愈合不錯,可以出院回家靜養,每天記得換藥,一周后回來復查。
出院這天,韓父韓母來接他出院。
戚明璇一大早就走了,說是趕飛機,她要出國出差。
她走的時候很早,天都沒亮。
韓明宇醒了,但他閉著眼睛裝睡。
聽著她收拾東西,窸窸窣窣的。
韓明宇閉著眼,聽著病房門打開又關上,隔絕了她離開的腳步聲。
他緩緩睜開眼,下床走到床邊。
窗外正下著蒙蒙細雨。
不多時,他看到那輛熟悉的賓利慕尚從醫院地下車庫出口出來,慢慢地朝著遠方開去。
韓明宇就那樣靜靜地看著。
天灰蒙蒙的,遠方有霧遮去了車影。
男人閉上眼,喉結艱難滾動。
三十六歲這年,他的背上烙印下永久性疤痕。
三十六鞭,是父親給予他的警醒,是他辜負妻子的罪證。
經歷無數個徹夜難眠的漫漫長夜,在一次次喜怒無常的叛逆胡鬧中,他終于確定一件事——他愛上她了。
可那個愛了他整整十八年的女人,卻放棄他了。
為什么呢?
韓明宇依舊想不通。
他自嘲地勾了下唇,喃喃低語:“大概是因為我本就是一個很惡劣的人吧?”
……
那天之后,韓明宇和戚明璇沒有再聯系過。
確切地說,只要韓明宇不再糾纏,戚明璇是不可能主動聯系他。
韓明宇是沒有糾纏,但他一直都有在暗中關注戚明璇。
他的人每天都會準時跟他匯報戚明璇的行蹤。
她出差了十天,拿下一個海外合作,期間,她還和安米去參加時裝周,收獲了不少戰利品。
回國后,她又去臨市參加商會,是忙碌得很。
韓明宇心想她忙成這樣,怕是連想他的時間都沒有。
不對,她都不愛他了,又怎么會想他呢?
韓明宇自嘲一笑,目光轉向辦公桌上的日歷。
被圈起來的日期:10月14號。
也就是明天。
他們領離婚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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