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無際的唇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看著錢德勒臉上那驟然僵住、繼而失態的表情,便知道,“亨德里希”這個名字,就像是一把鑰匙,精準地捅進了對方塵封數十年的心鎖!
在聽到蘇無際開口之后,蘇安邦在一旁的站姿甚至顯得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知道,以老弟這智謀多端的風格,此刻又開始用語“誅心”了,從老弟口中所說出的這些話,有些時候,比刀劍更鋒利,更傷人!
當然,蘇安邦更知道的是,老弟習慣于扯淡,把真真假假的信息摻雜在一起,讓敵人根本難辨虛實。
在他所說出的所有話語中,往往最能擊潰人心的那一條,反而是他胡謅的。
所以,習慣于深入敵后單打獨斗的“孤隼”,其實非常喜歡跟老弟聯手,真是一點都不累。
哦,對了,跟大哥蘇念聯手更不累——往往都是他直接一刀干脆利落地解決戰斗,自己都用不著出手,在一旁歇著看戲就行。
蘇無際此刻并未立刻進攻,他手中的紫色軟劍保持在繃直的狀態,斜指地面,劍尖微顫,仿佛一條蓄勢待發的紫灰錦蛇。
“我不止知道這些,亨德里希。”
蘇無際的語氣平淡,卻帶著洞穿人心的力量:“我還知道,你在出生后的第三個月,就被遺棄在斯德哥爾摩的一家教堂福利院門口,那家福利院的名字,叫‘圣光庇護所’。”
頓了頓,他加重了語氣:“你左肩胛骨下方,有一塊拇指大小的胎記、形狀像船錨,淺褐色,我說的對不對?”
這幾個詞語一出,錢德勒的身體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一下!
他眼睛里的瘋狂和戾氣,被一種難以置信的驚駭所取代!
蘇無際所道出的這些細節,比他隱藏多年的真名更具沖擊力!
這每一個詞,每一句話,都是從不堪回首的舊時光中翻出的過往!都像是一只只無形的手,粗暴地撕開了他用以武裝大半生的堅硬外殼!
而當這外殼被擊碎之后,露出了里面那個從未真正長大、始終困在福利院陰冷走廊里的孤獨少年。
“該死的,這是誰……誰告訴你的?”
錢德勒的聲音嘶啞,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慌!
這些信息,連他自己都快要遺忘在記憶的塵埃里了!
顯然,從他的聲音來判斷,這個變態家伙的心緒明顯已經亂了!
蘇無際呵呵一笑,年輕的臉上透著嘲諷之意,說道:“我都已經說過了,是雷蒙情報局的s級調查官幫了我的忙。你的腦子已經亂到連三十秒鐘前的話都記不住了嗎?”
“不可能!雷蒙情報局那群蠢貨根本不可能找到這些信息!”錢德勒低吼道:“這些事情,連中情局都不知道!”
“中情局又怎么會關心這些犄角旮旯的信息?他們只關心你有沒有忠心耿耿地替他們賣命!”
蘇無際冷笑著,但眼睛實則在仔細觀察著對方每一個細微的反應:“我知道,你的禿鷲戰隊當年是接下了許多從中情局手指縫里漏出來的單子,可是,這并不代表著他們愿意花時間把你從小到大的經歷全部調查一遍!”
錢德勒的表情陰晴不定,只是喘氣聲明顯越來越粗重了。
蘇無際咧嘴一笑,道:“在你為雇主在非洲的沙漠和血泊里賣命的時候,你知道,你的父母在干什么嗎?”
“我的父母?他們……他們還活著?”錢德勒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隨即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猛地咬緊牙關,低吼道:“不!這不可能!你在騙我!”
“騙你?”蘇無際輕笑一聲,那笑聲之中的嘲諷之意,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你的父母是一對因為年少無知和家族壓力、不得不將你遺棄的戀人。”
“他們真的主動遺棄了我?”錢德勒狠狠皺眉,聲音之中的波動明顯更加強烈了。
毫無疑問,他現在的思維已經開始被蘇無際牽著鼻子走了!
以前的錢德勒,不是沒有設想過這種可能,可當這個“事實”真的從蘇無際的口中講出來的時候,無疑相當于在他的心臟上插了一把刀!讓那從小時候起便陰冷孤寂的心臟,瞬間變得鮮血淋漓!
失去父母的創傷,一輩子都不可能愈合!而蘇無際此刻的話語,無疑相當于把那從未結痂的傷口徹底撕開!
蘇無際說道:“你的父親后來成了一名成功的商人,你的母親嫁入了另一個體面的家庭,他們各自有了新的孩子,生活富足,仿佛從未有過你這個人的存在。很戲劇性,不是嗎?”
錢德勒的拳頭狠狠攥了起來,從他身上所涌動的殺意,比之前與蘇家兩兄弟對戰的時候還要濃烈數倍!
蘇安邦在一旁沉默著。
在聽到這里的時候,他的肌肉開始緊繃了些許,從之前的放松狀態脫離了出來。那握著四棱軍刺的手臂穩如磐石,封鎖著錢德勒所有可能的突圍角度。
蘇安邦明白弟弟的策略,攻心為上——一個心神大亂的對手,即便經驗再老辣,也會漏洞百出。
而現在,錢德勒明顯要被徹底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