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見大家都這么看著他,先指了指沈用劍帶來的那塊臘肉說道:“這臘肉選料精,肥瘦比例勻得像用尺子量過,熏制的煙火氣淡,帶著點酒漬的醇香,一看就是精工細作的館子菜路數。論口感,它沒挑錯,入口不柴不膩,是好東西。”
說著,陳默把竹清縣的臘肉往董老面前推了推后,又繼續說道:“但竹清縣的臘肉不一樣。您看這肉的紋理,帶著點不規整的粗糲感。”
“因為豬是合作社統一養的,但每頭豬都帶著農戶自家玉米地的性子,吃的豆粕配比里摻了本地山泉水泡過的蕎麥,所以肉香里藏著點土腥氣,是山地里長出來的味道。”
“再看熏制的痕跡,表面有層薄薄的煙霜,那是馬尾松枝熏足十二天的記號。”
“沈秘書帶來的臘肉講究‘凈’,煙火氣只是點綴;我們的臘肉是‘透’,松針的清香從皮滲到骨,咬一口能嘗到木頭燃燒的草木氣,那是竹清縣山里的味道。”
陳默說到這,頓了頓,夾起竹清縣的臘肉放進嘴里細嚼,咽下去后繼續說道:“更重要的是這臘肉背后的賬。”
“沈秘書的臘肉,賣的是手藝和名氣;我們的臘肉,每塊肉里都記著三本賬。”
陳默的話倒新鮮,成功把董老和沈用劍的目光全吸到他身上去了,包括房君潔,她也不知道三本賬是啥意思。
陳默就繼續說道:“三本賬是農戶的養殖賬,合作社的手藝賬,還有縣里的民生賬。”
“當然了,現在要加一本賬,那就是老房總的獨家熏臘肉賬。”
“這些賬,就像房總說的,這肉的收購價比市場價高兩成,背后是幾十家合作社、幾百多戶農戶的生計。”
“農戶知道按標準養出來的豬能賣上好價錢,才敢把心思全撲在豬圈里。”
“合作社的老師傅把著熏制的火候,是怕砸了竹清縣這三個字的招牌。”
“我們這些做干部的盯著冷鏈車準時到地頭,是怕辜負了他們凌晨三點還在給豬添料的辛苦。”
說到這里,陳默拿起紙巾擦了擦嘴角,目光落在董老身上,一臉誠懇地說道:“老首長,所以沈秘書的臘肉是盤好菜,吃的是滋味。”
“我們縣的臘肉是份念想,吃的是煙火氣里的踏實。”
“那是農戶握著鈔票時,指縫里漏出來的笑聲,是合作社賬本上一筆筆規整的收入,是山地里長出的希望。”
陳默不管不顧地說了這么多后,目光也在偷偷觀察董老和沈秘書的臉色,特別是沈秘書,以后任何京城渠道的對接,找的人可是這位大秘書。
董老聽完陳默的話,一臉慈祥地看著這小子說道:“你小子還真敢說大實話啊,把一塊臘肉說出了煙火氣里的民生味。”
“難怪被常靖國選中了,他是阮老頭家的上門女婿,也是阮老頭視為珍寶般的半個兒子。”
“不對,應該是整個兒子,阮老頭在小常是孤兒時,就資助他一路上了大學,要到了身邊帶著,可謂是全心全意啊。”
“如今,小常去了江南接任省長,你小子曾經做過他的秘書,也是遇對了伯樂。”
“世人都道伯樂識馬,卻不知伯樂最難得的不是‘識’,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