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會心半點沒被她的怒呵鎮住,反倒仰起下巴,滿臉輕蔑地嗤笑:“木家眼看就要倒了,還不知是誰會先死呢。”
啪!啪!
兩聲脆響接連響起,木婉秋眼眶泛紅,氣得渾身發顫,揚著的手還停在半空,咬牙罵道:“賤人!”
會心捂著火辣辣的臉頰,先是愣了一瞬,隨即眼中迸出怨毒的光,她猛地抬頭瞪向木婉秋,聲音尖得像淬了毒的針:“你敢打我?木婉秋,你以為你還是從前那高高在上的木家小姐嗎?如今不過是主子身邊的一顆棋子,也配動手打我!”
木婉秋氣得指尖發顫,方才那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氣,掌心此刻也泛著麻意。
她看著會心那副恨不得噬人的模樣,強壓下翻涌的怒火,冷聲道:“我便是落了難,也輪不到你一個婢子來置喙。今日這兩巴掌,是教你懂懂規矩——主子面前,你還沒資格耀武揚威。”
會心冷笑一聲,猛地放下捂臉的手,臉頰上的紅痕清晰可見,卻更顯猙獰:“規矩?在我心里,主子的話才是規矩!你以為主子留著你,是念著舊情?不過是瞧著你還有幾分利用價值罷了!等木家徹底倒了,你連給我提鞋都不配!”
說著,她上前一步,壓低聲音,語氣陰惻惻的:“更何況,你以為你和主子的那些勾當,能瞞多久?若我哪天心情不順,在陸大少爺面前多嘴一句……”
“住口!”木婉秋眉梢猛地一跳,厲聲喝斷她,眼底慌亂再也藏不住,指尖不自覺攥緊了衣襟。
會心見她這副失了鎮定的模樣,臉上得意更甚,故意抬手拂了拂衣袖——那衣料干凈平整,本就無半分塵埃,此舉不過是刻意挑釁。她慢悠悠晃著步子,語氣拖得綿長:“怎么?這就怕了?”
木婉秋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翻涌的亂緒,忽然低低笑了起來,笑聲里卻滿是寒意:“怕?既已走到這步田地,我早沒什么可懼的了。會心,你莫忘了,你的身契還捏在我手里。你再敢出不遜,我便是將你發賣了,或是尋個由頭處置了,你的主子,也未必會為你尋我麻煩。”
會心臉上的得意霎時僵住,臉色驟變,定定盯著木婉秋,眼神里多了幾分難以置信。
“你不信?”木婉秋挑眉,語氣更冷,“你真當沒了你,我便不能與他聯系?”
這話如針般扎進會心心里,她緊抿著唇,方才的囂張氣焰散了大半,心底竟真的閃過一絲慌亂——她雖得主子幾分信任,可終究只是個婢子,若木婉秋真要動她,她未必能討到好。
“這世上,我木婉秋只有一個,”木婉秋上前一步,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帶著威懾,“可‘會心’這樣的婢子,卻能有無數個。你并非不可或缺,真想碾死你,你連與我叫囂的命都沒有!”
說罷,她冷冷瞥了會心一眼,見對方臉色發白、再無半分氣焰,知道已將其震懾,便不再多,轉身踩著裙擺,徑直朝自己住處走去。
原地只余下會心一人,她望著木婉秋的背影,手緊緊攥成拳,指甲幾乎嵌進掌心,眼底滿是怨毒,卻再不敢追上前去。
……
不遠處的回廊陰影里,魏風將這場鬧劇盡收眼底,待木婉秋與會心各自離去,他才悄然隱去身影,不多時便到了合宜院。
恰逢陳稚魚使人喚他,魏風入內后,便將方才所見所聞一一稟明——他耳力超群,二人爭執的字句,竟無一句遺漏。
陳稚魚聞,面上露出訝異之色:“光天化日之下,她們竟這般毫無避諱,這些話豈是能隨意說的?”
魏風搖頭,沉聲道:“依屬下看,那會心十分傲慢,似是胸有成竹。她這般有恃無恐的性子,恐怕從未想過,自己會被人暗中盯著。”
陳稚魚輕哼一聲,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她自然想不到。畢竟你家主子先前對她信任有加,還放任她在府中行事,想來她早已覺得,無人能奈何得了她。”
魏風聽她語氣帶了幾分不滿,稍覺尷尬,忙上前一步表忠心:“少夫人莫要生惱。主子未出事前便曾吩咐過,少夫人于他而,如同一體。陸家暗衛,亦會無條件聽從少夫人的命令。”
陳稚魚臉色稍緩,對他溫和頷首。可笑意剛漫上唇角,她神色忽然一凝,仿佛有靈光閃過,眼中漸漸浮出恍然之色。
魏風見她似有思緒,便悄然退下。他剛離開,徐三娘便從屏風后走了出來,看著一臉頓悟的徒弟,問道:“這是想到什么了?”
陳稚魚定了定神,對師父笑了笑,緩聲道:“我如今才明白,那會心對我沒由來的惡意,究竟是從何處來的。”
“哦?怎么說?”徐三娘好奇追問。
“是由愛生恨,被執念沖昏了理智。”陳稚魚語氣平靜,卻字字清晰,“她對我的厭恨,說到底,是因她對我無可奈何,只能將滿心怨懟,都撒在我身上。”
徐三娘聽得眉頭微蹙,仍是不解:“這話說得,倒叫我越發糊涂了。”
陳稚魚沒有細說,一個女子對一個女子與生俱來的惡還能是什么。
只怕她對她的主子,不止是忠心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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