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渾渾噩噩的跟著陸夫人到了慕青院,這期間,她的手腕沒被陸夫人松開過,到給人感覺是被她拽著走,一旁道路上看清這一幕的陸大夫人同陸菀,尤其是陸菀,當即明白了什么情況,就要上前去。
卻別陸大夫人一把拉住。
“你想做什么去?”陸大夫人眼神沉肅,問道。
陸菀蹙起眉頭,說:“我看情況不對,我擔心稚魚她會吃虧,我得去看著,萬一……”
陸大夫人臉色一下冷了下來,看著莽撞的女兒:“萬一什么?”
陸菀心里已然浮起駭念,眼珠亂轉:“萬一他們要趕稚魚走怎么辦?眼下她的處境是最不安全的!叔母一向就更喜歡木婉秋,這般情況下,她救了子摯,而子摯又什么都忘了,娘啊!這莫不是打著將他們拆撒的心思?”
陸大夫人嘆了口氣,頗有些無語地看了眼胡思亂想的女兒,狠狠地拍了下她的手,道:“都是做娘的人了,怎還是這般莽撞?”
陸菀不解抬頭,撞進母親沉沉的臉色中。
“若以你叔母的性格,真想要‘撥亂反正’,你以為,他們在東宮逗留那幾日是為何?尚未商量出一個對策來,才不敢輕易回府!這樣做,總不可能是怕刺激到子摯一個大男人。”
說到此處,陸大夫人也覺世事弄人,無奈嘆息一聲:“你叔母與過去不一樣了,偏這時候出這么檔子事,她很難做。”
陸菀蹙眉,心里尤為不平:“娘心疼叔母,我卻心疼稚魚。她什么都沒做錯,偏在這場事中,最是吃虧,我只擔心,最后要顧全大局,犧牲的也會是她。”
陸大夫人搖搖頭,目光堅定地說道:“你放心,我看,你叔母無論如何,都會保下稚魚。”
陸菀目光里參雜著一絲狐疑,不敢確信地看了母親一眼:“您怎就這般肯定?”
陸大夫人沒在說話,她的直覺一向很準,以她這個弟媳的性格,若真要維持平穩,斬斷不穩定的因素,早在事情發生的時候,她就會把稚魚送走,等有一天家事穩定,陸曜的情況也穩定下來,才會商量她的去處。
……
慕青院大門緊閉,將媳婦帶回來以后,陸夫人想了幾天的措辭,甚至在回來的路上,腦子都在瘋狂轉動,整理好的思緒,一下就亂了。
婆媳二人面面相覷,陸夫人神色遲鈍,猶豫的模樣,讓陳稚魚本就沉在谷底的心,更難受了起來。
她受不了這般,干脆率先開口問了出來。
“我想知道,他為何不見我?”
“他和婉秋沒事,我也不會任由他們胡鬧!”陸夫人急急說道,說完以后才反應過來,她率先問的,根本不是“他和木婉秋是什么情況”,一下子愣在原地,神色頗為尷尬。
陳稚魚的臉色也未見好看到哪兒去。
“稚魚,你聽娘說,他眼下的情況和你想的不大一樣,他不是不見你,而是……沒法見你。”
陳稚魚愣了兩秒,隨即道:“為何?是他的傷勢……他是不是至今未醒?”
陸夫人長出了口氣,話到這里,她已經瞞不了了,此事瞞著她也并非是個好辦法,心定了定,看著她憂心忡忡的目光,說道:“他醒了,但他醒后,關于前四年的事,他都不記得了。”
有那么一瞬間,陳稚魚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張著嘴腦子反映了半晌,才不確定的問:“離魂癥?是他傷了腦子,得了離魂癥?”
陸夫人暗自松了口氣,心下暗道:從前總覺她懂醫術之事難登大雅,此刻方知是樁益處——這般一提,她便知曉是何病癥,竟無半分疑竇。
便是她這般見多識廣之人,初聞陸曜得了離魂癥這等異癥時,亦難信世間竟有如此古怪的病癥。“正是。太醫說他頭部受了重創,醒來后,也只記得四年前的事。”
陳稚魚目光微閃,一時無。過了半晌,才又輕聲問道:“那他……可還有旁的不妥?”
陸夫人緩緩搖頭:“身上外傷倒還好養,只是這頭傷需得靜養,還有那離魂癥……也不知何時才能好轉。”
陳稚魚移開目光,睫毛輕顫,拭去眼底澀意,深吸一口氣,勉強牽起唇角:“只要他性命無憂便好。傷勢總能養好的,他這般年輕……”
見她尚能強撐著笑,還能理智分析,陸夫人心中竟不知是欣慰多些,還是心疼多些。
她拉過陳稚魚的手,輕輕拍了拍,溫聲道:“你待他一片至真至善,只是如今,怕是要委屈你了。”
陳稚魚咬住下唇,嘴角的笑意卻分明沒了半分暖意。
陸夫人續道:“他如今,失了與你相處的那些記憶。四年前,他與木婉秋的婚約尚在,況且此番木婉秋又有救命之恩——是以,他對木婉秋心中存著感激,如今也頗為信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