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兒!”丁奉國的眼中,爆發出最后的光芒,他嘶吼道:“我生是大業的臣,死,也只能是大業的鬼!我不能投降,這是我最后的骨氣!”
“但你不同!你還年輕!你會比我走得遠!”
“我這一輩子,忠于大業,卻助紂為虐,害了百姓,我死后,無顏去見列祖列宗!這個罪,我來背!”
“你拿著我的信和帥印,去!去投陳平川!他……他才是能重整河山之人!告訴他,我丁奉國,這個老糊涂,請他……守好這萬里海疆!決不能讓人欺負!”
說完,他用盡全身的力氣,一把將丁遠推向旁邊正在放下的救生小船。
“走!這是為父,給你的最后一道命令!”
“不!父親!”丁遠在小船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丁奉國卻不再看他。
他轉過身,迎著那呼嘯而來的炮火,迎著那吞噬一切的烈焰,挺直了自己年邁的,卻依舊倔強的脊梁。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被燒得破破爛爛的官服,緩緩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他將劍橫在自己的脖子上,最后看了一眼京師的方向,眼中,是無盡的悲涼。
“先帝……臣……有負圣恩……”
“噗!”
一道血光閃過。
這位為大業朝征戰了一生的老將,在自己即將沉沒的旗艦上,用最剛烈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的身體,隨著“鎮遠”號最后一聲痛苦的呻吟,隨著那巨大的船身,一同被洶涌的波濤,卷入了深不見底的大海。
“父親——!”
丁遠的哭聲,被海浪和炮火聲徹底淹沒。
他看著父親自刎的地方,雙目欲裂。但父親決絕的背影,和那最后的命令,卻在他腦海中不斷回響。
他擦干眼淚,通紅的眼中,燃起了一絲新的火焰。
他站起身,對著周圍那些同樣幸存下來,卻已經徹底失去斗志的定海水師殘部,大聲吼道:“傳我命令!全軍,掛降幡!投降!”
海面上的炮聲,漸漸平息了。
定海水師殘存的幾十艘戰船,紛紛降下了龍旗,掛上了代表投降的降幡。
陳平川在旗艦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沒有勝利的喜悅,心中反而有幾分沉重。
丁奉國,是一個可敬的對手,只可惜,生錯了時代,站錯了隊伍。
丁遠乘坐著小船,被帶到了陳平川的旗艦上。
他將父親的帥印和遺信,高高舉過頭頂,單膝跪地。
“罪將丁遠,率定海水師殘部,愿降將軍!這是家父……丁提督的遺物。”
陳平川接過信,打開一看。
信上的內容,充滿了悔恨和托付。
陳平川沉默了許久,長長地嘆了口氣。
“厚葬丁老將軍。”他對身邊的士兵下令,“以王侯之禮。”
然后,他親自扶起了丁遠。
“丁將軍,請起。令尊之忠義,平川敬佩。從今往后,你我便是一家人。鎮海艦隊,還需要你這樣的將才。”
丁遠看著陳平川真誠的眼神,再次淚如雨下,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丁遠,愿為主公,效死命!”
此戰,大業朝最后一支成建制的水師,宣告覆滅。
陳平川不僅繳獲了上百艘大小戰船,收編了數千名訓練有素的精銳水兵,丁遠的加入,更是完美地補齊了他海軍高級將領的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