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川感謝了老板,拿著食物和秦王坐在一邊吃。
食物的味道粗劣不堪,可對腹中空空如也的兩人來說,這已是山珍海味。
酒壺里還剩了小半壺酒,秦王祝衡眼中泛起一絲光亮,他太久沒嘗過酒的滋味了,迫不及待地舉起酒壺,貪婪地灌了一大口,可那酒液剛一入喉,他的眉頭便緊緊擰成了一個疙瘩。
“呸!這算什么酒!”他低聲咒罵道,滿臉的嫌棄,“寡淡如水,還帶著股酸味,比我王府里給下人喝的馬尿都差遠了!”
陳平川接過來也嘗了一口,那酒液渾濁,入口稀薄,酒精的味道若有若無,好像白水兌了醋,難喝至極。
他將酒壺在手里晃了晃,看著里面沉浮的雜質,眼中卻閃過一道精光。
他抬眼望向柜臺后唉聲嘆氣的老板,走了過去,問道:“店家,您這酒是怎么釀制的?”
老板隨口說了幾句發酵、過濾的粗淺法子,語間頗為自得,說他的酒是沙洲數一數二的好酒。
陳平川聽完,心中已然有數,他清了清嗓子,提出了一個建議:“店家,我有一種法子,能用你這些酒糟,釀出比你的酒烈十倍、香百倍的美酒。你只需提供些材料地方,釀出的酒,我們二八分成,你八我二,如何?”
那老板先是一愣,隨即像看瘋子一樣看著他,嗤笑一聲,根本不信。
任憑陳平川如何軟磨硬泡,說得天花亂墜,老板也只當他是異想天開的傻瓜,最后不耐煩地從錢匣里摸出兩枚銅板,丟在桌上:“行了行了,別在這兒礙眼了,拿著錢趕緊走吧!”
夜色如墨,寒風似刀。
兩人蜷縮在城西一間廢棄的破廟里。
神像早已坍塌,蛛網遍結,四壁的破洞成了風的入口,凄厲的呼嘯聲仿佛鬼哭,將廟里最后一點暖意也卷走。
秦王祝衡緊緊裹著身上那件聊勝于無的破衣,身體不受控制地瑟瑟發抖。
透過殘破的窗欞,他望著外面漆黑如深淵的夜空,回憶起曾經的榮華富貴,不由得悵然若失。
“平川,”他發出一聲嘆息,“你說……我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錯了?或許,我當初就不該回京,你也不該……去劫法場……”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意義?”黑暗中,陳平川冷硬的聲音響起。
他正蹲在角落,借著微弱的月光,擺弄著一堆從垃圾堆里撿來的破陶罐和一根中空的竹管。
他停下手里的動作,轉過頭說道:“王爺,你要是覺得錯了,現在掉頭回京,去那新君梁越面前磕頭認罪,興許還能換條活路。”
“你!”秦王被他這番話噎得胸口發悶,一口氣差點沒上來,“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陳平管也不看他,繼續用濕泥修補陶罐的裂縫,“是后悔了?還是絕望了?還是你有辦法,讓我們更好的活下去?”
“我……”秦王語塞,臉上火辣辣的。
“王爺,我最后跟你說一遍,收起你那套皇室子孫的多愁善感!”陳平川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在這里,沒人認你這個大業的秦王!我們就是兩個誰都能踩一腳的賤民,想活下去,就得把那身皮扒了,把那高貴的頭顱埋進泥里!”
他湊到秦王面前,表情嚴肅:“只要能讓我們活著,什么都得干!你那點可憐的尊嚴,在這里,連一個銅板都換不來!”
秦王被他這番粗鄙卻又無比真實的話語沖擊得體無完膚,羞愧、憤怒、悲涼,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堵在喉嚨里,卻一個字也無法反駁。
是啊,尊嚴能當飯吃嗎?能抵御這刺骨的寒風嗎?
他看著陳平川在昏暗的光線下,專注地用泥巴將幾個破陶罐的縫隙糊起來,搭建出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古怪裝置。
那雙曾經只會握筆的手,此刻卻靈巧得像個老工匠,秦王的心里五味雜陳。
他不知道陳平川在做什么,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個比自己還小的少年身上,有一股仿佛能把天都撐起來的勁兒。那是一種永不服輸、永不絕望的生命力。
“你……在做什么?”秦王的聲音弱了下去,帶著一絲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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