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凡百垂涎于令,小不如意,輒怪怒色,墜淵之計行焉,一縣之令,其實受到多方面的掣肘。
對于朝廷來說,縣令的主要職責就是征收賦稅,安定地方,大明吏部對于縣令的考核,也主要是兩個方面,就是賦稅和刑獄。
對于縣官,最重要的就是賦稅,方鈍曾經說道:“此系朝廷血脈,百姓脂膏,若蔑視國法,任其私情,轉移自由,輕重在手,則是侮弄神器矣。夫侮弄神器者,其法當與無上者等,則太祖剝皮植草之刑,豈非專為此輩耶。”對于州縣官吏,最重要的就是繳納賦稅,以供朝廷使用。
但是在大明,要收稅,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現在大明實行的是兩稅制,即夏稅和秋糧,一年兩次征收,田賦制度較為復雜,田地分官田與民田,有不同的征稅標準,官田一般情況下每畝征收五升,民田在此基礎之上會減兩升。
但是實際上征收的數字會遠遠超過這個數字,一來是州縣官吏借機撈取好處,二是衙門也要從這些稅賦中分一杯羹來維持衙門的基本運轉。但是縣令可是沒辦法自己收稅的,他要依靠的都是整個衙門的小吏捕快等來收取,而大明的土地都掌握在地主手中。
很多時候縣令要這些地主們商量著來,取得他們的配合,才好收取稅賦,保證自己能夠升遷,而地主們也要依靠縣令的權力,好為自己謀取利益。
沈煉說道:“現在做官只有兩件。
為國家干事,為自己營私,二者俱做不得,真是極癡極蠢人。反而思之,自是明白,不要說著教化二字。”
沈煉此一出,高拱說道:“沈經歷也太偏頗了。一縣之令,為天子牧養生民,豈是只為自己營私取利的,置國家法度于何物?”
沈煉當即反唇相譏道:“高學士久在翰苑,不聞世事,當然不知道現今的官吏是些什么樣子。今天下何世哉?予仕宦仕得游中都歷天下,既歸鄉閭,嘆世君子每有財帛世界,今不如昔,之說。予始聞而疑之,以為此特市井小人自為風俗,性中只有個仁義禮知,我輩讀書知禮義,辨別素明,天光煥發,當不如此。已而交與益眾,更歷既多,乃知我輩出沒于聲色貨利之場,
不得不奔走于富貴利達之際,老死不休。蟻之附腥擅,蛾之投昏火,無以異也。視市井輩反為過
之!”
沈煉激憤的說道:“未入官門,先營家計,爵祿賄賂,奪魄動心,國病民冤,如聾如啞。今財帛世界,居財帛世界之中,獨能自脫于財帛世界之外,
義利之辨別不爽,屋漏之昭監如見,有之乎?不復有斯人也。”
沈煉這話,算是把滿天下的官吏都罵盡了,高拱不由得面有慍色的說道:“沈經歷之,天下豈有好人哉?”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