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冷宮的第七個月,秦鳶迎來了刺骨的風雪。
她一身單薄麻衣,頭燒得昏昏沉沉,在湖邊打著水。傷口痛的厲害,秦鳶蹲下休息片刻,就聽到身后嫣然一笑:
“貴妃姐姐,別來無恙啊?”
轉過頭,秦鳶就看到了榮嬪顧姣。
顧姣還是那樣的嬌俏動人,一身華麗的錦繡宮裝與冷宮的破敗格格不入。
也就是七個月前的這個時候,顧姣梨花帶雨地跪在皇帝面前,聲淚俱下地指控:
“是貴妃姐姐害死了趙選侍和鄭嬪,悶死了大皇子,還在皇后娘娘的安胎藥里下了毒!”
曾經秦鳶念及顧姣年紀輕輕進宮,對她照顧有加。如今看來,竟然是好心養出來一匹惡狼:
“你來做什么?”
秦鳶仰頭冷冷看向顧姣,可臉上的傷痕卻因為這個動作牽扯出鉆心的疼痛。她看到顧姣嫣然一笑:
“妹妹來,當然是看貴妃……”
說到這里,顧姣像是才反應過來一般,掩口輕呼:
“哎呀,瞧妹妹這記性,都給忘了。”
“姐姐現在可不是與皇上青梅竹馬的貴妃了,只是一個任人踐踏的冷宮棄婦而已。”
說起皇帝趙承稷,秦鳶的內心五味雜陳。
曾經,十六歲的秦鳶為情所傷、在男女之情上一蹶不振。
而就在這個時候,趙承稷出現在了她的身邊,耐心地呵護著她、努力融化她的內心:
“阿鳶,只要你愿意,我會守護你一輩子。但凡我活著一日,就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那個時候的秦鳶萬念俱灰、幾乎再也不相信情愛,但是趙承稷對她的呵護,讓秦鳶感受到了救贖——
她以為這是上天的恩賜,所以再次敞開了自己的心扉,逐漸接納了這個皇族的少年。
可后來,趙承稷先是娶了別人做皇后,讓秦鳶淪為眾人的笑柄;后又寵愛榮嬪顧姣,對秦鳶冷眼相待。
她記得很清楚,被顧姣污蔑那天,趙承稷居高臨下掐著她的脖子,沉靜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具隨時可以丟棄的尸體:
“你父親在前朝大權獨攬,而你在后宮咄咄逼人,你們父女兩個自命清高了這么久,如今也該享受一下爛在泥潭里的滋味了!”
后來秦鳶尋證過、申訴過,可是沒有人管一個冷宮廢妃的掙扎。所有的努力都付諸東流,只剩下了苦熬與絕望。
顧姣微微彎腰湊近了秦鳶,在她耳邊輕聲一笑。這笑聲千嬌百媚,讓所有人聽了都要感慨一句悅耳:
“姐姐知道你宮中的太監侍女都怎么樣了嗎?”
本來并不太在意顧姣嘲諷的秦鳶猛然抬起了頭:
“你都做了什么?!”
看著秦鳶的反應,顧姣像是很滿意她的表現一般,清鈴般地笑出了聲:
“姐姐飽讀詩書,知道彈琵琶嗎?”
說著,顧姣歪了歪頭,笑聲愈發地暢然了起來:
“彈琵琶,就是把犯人的肋骨一根一根地剔下來,那叫一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秦鳶心中一痛,幾乎喘不過氣來。可顧姣卻沒有給她反應的機會,繼續說了下去:
“你的兩個陪嫁侍女倒是扛得住,竟然沒因此而死。可之后她們又受盡了數十道酷刑,整整三四天才咽了氣。”
秦鳶心中一痛,幾乎喘不過氣來。她再也保持不了冷靜,抬手就想抓住顧姣的手腕。可雙臂都被控制著,只能雙眼布滿血絲地狠狠盯著顧姣:
“這都是你指使的?!”
顧姣無所謂地一歪頭:
“是本宮做的又如何?”
秦鳶已經幾乎失去了理性,她想到被誣陷時,兩個侍女拼死想要救自己。如今,竟然……落得如此下場。
她掙扎向前,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動作有什么意義,卻只想像野獸一般撲倒顧姣。可自己卻被后面的兩個宮女拽住了肩膀。骨骼幾乎被掰到錯位,秦鳶卻不顧得疼痛,抬頭嘶聲質問:
“他們什么都沒做錯,你為什么要這樣惡毒!”
顧姣眨了眨眼,笑容格外輕松:
“一群奴才而已,本宮就算讓他們九族皆滅,又有什么錯呢。”
秦鳶目眥欲裂,她死死盯著顧姣。若不是念及秦氏滿門的性命,秦鳶幾乎要跟顧姣同歸于盡:
“你和你的兄長陷害我們全家,又讓冷宮的人對我百般折磨。顧姣,自你進宮以來我對你百般照顧,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嗎!”
沒想到,顧姣卻嘲諷地笑出聲了。她用眼神示意了幾個宮女,那些人立刻會意,粗暴地將秦鳶按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