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者則是一臉的欣喜與如釋重負,感覺像是重重地松了口氣;后者則是一副擔憂的神情。
“趙扶桑?你怎么在這兒?”
趙扶桑輕咬著下唇,像是在反復沉思,又好像對于他反復沉思后的結果的肯定,他抬眼就直接拉著長夏的手,說道:“阿辭,從今以后,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再離開你。”
百里嫣看了看趙扶桑又看了看長夏,笑了笑,緩緩退下了。
長夏撐起身子坐起:“胡說什么呢?”
趙扶桑神情篤定認真:“我說的是真的,這幾日我想清楚了,想的很清楚,我是真的,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我可以舍棄一切,我什么也不要,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再讓你受傷,再也不。”
長夏被他像是宣示的表白嚇得一愣一愣的。雖然之前趙扶桑總是向自己明示暗示著心意,可是.......可是......
她心里還是有道坎,這道坎依舊過不去,她自己也糾結難受著。更何況她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明目張膽地表白,旁人不是要和自己宣戰就是找自己的不痛快,這種感覺還是怪怪的。
“趙扶桑,我.......”
“你不用急著拒絕我,反正你現在已經與人和離了,就說明,我還有機會。”
長夏一時間竟然有些語塞。
她是和離了沒錯,可是.....這也不代表她可以轉眼就和另一個人培養感情啊。她又不是沒心沒肺的人,情絲封印之時她都沒有這么糾結過。
還有那個奇奇怪怪的夢。
都是些什么鬼?人家的桃花都是一枝一朵地開,偏偏自己的,以前連桃樹的影子也不見得,這一趟倒好,和離之后,那是直接給自己開了一整棵。看著趙扶桑這個架勢,想必是認真的了。
她得趕緊轉移話題才好。
“趙扶桑,你母親怎么樣了?”
“我母親很好,我把你的事告訴她了。”
完蛋,又繞回來了。
“你怎么會在前輩這兒。”
趙扶桑好像意識到了什么,微微蹙眉:“我去西荒找你,沒找到,就聽說王城之中妖界煊驕王帶兵降伏了叛軍,正巧我遇到了前輩,索性就跟她一起回來了......阿辭,你莫要再轉移話題。”
長夏愕然,開始微微窘迫起來,小心思被人戳破,還真是......丟人吶。
這個時候百里嫣開口:“小長夏啊,你的人緣還挺好的,又有人來找你了。”
長夏還在疑惑何人時,就聽到了阿尋的聲音響起:“阿姐。”
他們怎么知道自己在哪兒?
也對,還有瑞羽呢嘛。
長夏撐起一抹笑意看著阿尋:“阿尋。”
阿尋拉著她的手就開始自己掐起脈來,神色之中滿是擔憂:“阿姐,你的靈力怎么弱了這么多。”
就在眾人還在詫異之時,長夏不動聲色地拿開手:“剛打完架自然要虛弱一些,放心,以我的恢復能力,不出三日就恢復了。”
百里嫣拿著藥出來:“你少來了,這一次你體內的蝕骨釘再一次異動,正巧能夠封印了你的五感,等你的觸覺消失之后,我就幫你把釘子拔出來。”
趙扶桑一聽先是詫異,隨后一喜,接著是憂傷:“會很疼么?”他擰著眉問著。
百里嫣哭笑不得:“你這個傻小子,當然疼了,只不過沒有觸覺的時候感覺不到,這也只能在你五感暫時封閉的時候動手。”
長夏聽著,視線緩緩下垂,她盯著自己的手心。心中更是五味雜陳。
若是真的能夠拔出這些折磨人的釘子自然是好的,可是當真的拔出的時候她又開始害怕起來。
當初被釘入身體之時的恐懼萬念俱灰的痛苦再次一股一股襲來。
阿尋溫熱的手撫上她的手,她抬眼看著他。
阿尋的眼中是寬慰,是溫柔到極致的同情。
這一切盡被趙扶桑收在眼底,他神色開始不安起來。
拔除釘子比釘入釘子還要痛苦百倍千倍,甚至她躺在床上之時,那種恐懼感依舊還在不斷在她腦海之中游蕩。如同巨浪似要把她給吞噬殆盡。
接下來幾天,阿尋和趙扶桑相繼輪流出現,有些時候兩個人也會同時出現,一出現又是煎藥,又是要帶著她出去曬曬太陽。
百里嫣用靈力催動著她體內的蝕骨釘,她的五感也是隨著時日的不同而交替消失。
昨日是味覺和視覺,今日是聽覺和嗅覺,明日又不知道是什么?
有些時候他們發現自己一整天沒有動靜,就會一直叫著自己,剛開始的時候她倒覺得沒什么不妥,可是后來她開始沒有耐心,開始煩不勝煩。
“今日沒有觸覺了。”何止沒有觸覺,甚至連聽覺,視覺也沒有了。
這一刻她仿佛墮入了當年那些黑暗的歲月之中,恐慌,害怕,擔憂,心悸無數的情緒無盡地翻滾,就像是滾雪球似的,一遍又一遍地開始翻滾著。
她感覺自己被困在一片死寂的虛無中,像是被整個世界遺棄。
眼前濃稠得化不開的墨色,沒有一絲聲響能穿透這片寂靜,她甚至都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像是靈魂被剝離了軀殼,只剩下意識在這混沌里飄蕩。
不知過了多久,一種奇異的感覺襲來,輕輕地觸碰到了她的妖骨深處。
那是一種極其微弱的感知,在這死寂的世界里,卻如同驚雷般清晰。
緊接著,她能感覺到一股力量在拉扯著妖骨深處的某個東西,正試圖拔出深埋在她身體核心的異物。
雖然沒有痛覺,但她能想象到那場景的恐怖。
她的妖骨,那支撐她妖身的根本,此刻正遭受著前所未有的折磨。她仿佛能“看”到,那枚釘子深深地嵌入妖骨,周圍的骨紋因它的存在而扭曲變形。當它被緩緩拔出時,妖骨像是被撕裂的綢緞,發出無聲的悲鳴。
她想要呼喊,想要讓這無聲的世界聽到她的恐懼與憤怒,可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那一刻,她的喉嚨像是被冰封住,聲帶也仿佛失去了作用。只能在這無聲的世界里,獨自承受著這難以喻的煎熬。
隨著釘子的拔出,她感覺身體里的力量在迅速流逝。就像一條奔騰的河流,被突然截斷了源頭,河水在干涸,生機在消逝。她的意識開始變得模糊,那些曾經的回憶,如同破碎的紙片,在腦海中胡亂飛舞。
后來,她意識逐漸模糊,就這樣活生生地昏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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