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輕揉著眉心,似是想驅散那縈繞心頭的疲憊與煩悶。
九和見狀,輕聲問道:“辭先生,你還好么?”
長夏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意,輕聲應道:“無妨。”然她心中自知,不過是強撐罷了。
每當她闔上雙眸,槐序那凄楚哀傷的模樣便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他一身血色,仿若被世界遺棄的孤魂,在黑暗中獨自悲戚。而與之相伴的,還有往昔那些純白美好的情景自動在腦海中徐徐展開。
那一幕幕,如同息影一般,清晰而又真切,深深烙印在她的記憶深處,揮之不去。
此時,長夏強自定了定神,問道:“這幾日你們在林家鎮可有發現什么可疑之處?”
九和微微頷首,神色凝重地說道:“我們所消滅的那個廢神,其目標乃是沖著那個人去的。”
長夏先是一愣,瞬間便明了九和所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九和繼而說道:“他們這些人前來,聲稱是為了助那個人飛升歸位。還提及圣域天出事了。”
長夏蛾眉輕擰,滿臉疑色:“天上出事了?”
九和鄭重點頭:“他也所知有限,只知此事乃是太一殿的命令。”
長夏不禁心生疑惑:“這廢神不是已然沒有法力了么?”
九和輕輕搖頭,解釋道:“他們只是被人強行渡了仙力,實則并未有真正的修為。”
長夏聽聞,喃喃自語:“傀儡?”
九和再次點頭確認。
長夏心中暗自思忖著雪女的話,這天上究竟出了何事?神女才剛將邪骨消滅,怎會如此?這一切聽起來太過荒誕離奇。
思及此處,長夏不禁為妖域擔憂起來。若局勢這般持續惡化,保不準天上那群人會不會將矛頭指向妖域,尋釁滋事。
“林昌近來如何?”長夏問道。
九和經她這一問,仿若從沉思中驚醒,恍然道:“林昌近日的舉止甚是怪異。時而會無意識地低聲呢喃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待過后問詢于他,他卻好似渾然不覺,毫無印象。”
“他都說了些什么?”長夏追問道。
九和回道:“他所乃是‘奉天地之敕,恭待殿下歸返。今已具肉身,殿下可于任何時歸位,歸而掌執大寶,君臨天下。’諸如此類的話語。”
長夏聽聞,眉頭蹙得更緊,滿心皆是疑惑:歸位?殿下?
林昌所說的殿下是何人?天地之敕?就不會是妖都的人,那能是誰?
“他除了這般語,可還有其他可疑行徑?”長夏目光灼灼,直視九和。
九和微微頓首,啟唇道:“辭先生可還記得花錦城中那位林昌老先生?”
長夏秀眉輕挑:“他是廢神,我自是知曉,難道此事與他有所關聯?”
九和輕點臻首,繼而自袖間取出一張明黃符紙。
長夏見狀,眉頭輕蹙:“借命符?從林昌身上搜出來的?”
九和再次點頭。
隨后,九和纖手輕揚,將那符紙緩緩撕開。
眾人這才驚覺,此符紙竟是雙面,兩張符紙交疊相覆,若不撕開,實難察覺其中隱秘。而另一張符紙背后,竟又重新繪有一道符文。
長夏凝眸細視,心中大驚:“這是……這是轉生符?此乃逆天之術,施術者用之必遭橫死。”
長夏心中頓感不安,仿若陰霾蔽日,思緒煩亂如麻。
她暗自思忖,這林昌究竟意欲復活何人?他所的那個肉體又指向誰?諸多疑問如潮水般涌上心頭,令她心煩意亂。
她再次于腦海中細細回想起花錦城中那地下墓穴的情形。
彼時,出現在墓穴中的,唯有自己與槐序,烏瑰無肉身,可暫且不論。
那墓中一切皆被結界封印,堅如磐石,尋常之人難以開啟,槐序又是如何進入其中?林昌與槐序之間,又有著怎樣的交集?究竟是何種機緣,使他們相識?
思及此處,長夏心中豁然開朗,定然是林昌主動接近槐序。如此想來,林昌所說的肉體,難道是……槐序?
一念及此,長夏只覺心中猛地一緊,仿若被一只無形之手緊緊揪住。
她驀然起身,高聲道:“林昌沒死。”
此語一出,仿若平地驚雷,周圍眾人皆被驚得一怔,紛紛抬頭,目光齊刷刷地投向她。
趙扶桑滿臉疑惑,開口問道:“阿辭,你這話是何意?”
長夏遙望著那堆熊熊燃燒的火光,神色凝重,娓娓道來:“花錦城的林昌根本沒死。他搶先一步,奪走了真正林昌的魂魄,將那副肉身據為己有。然那副身軀在墓穴之中隱匿多年,飽受毒瘴侵蝕,早已內外虛空,破敗不堪。故而林娘子才會在漠城四處尋覓,只為尋得適合承載林昌魂魄的肉身。”
眾人聽聞,皆擰緊雙眉,神情嚴肅而沉重,仿若被一層濃重的憂慮所籠罩。
片刻之后,他們不再遲疑,立即上馬,向林家鎮駛去。
那堆火光之下,原本熾熱的火焰被水澆滅,僅余絲絲縷縷的青煙裊裊升騰。被澆滅的火炭化作漆黑的塵土,隨著凜冽的風聲,飄向那無盡的黑暗遠方.........
巳宸看到呆坐在牢籠中的覃修槐序,她先是擰眉,動作利落地勒馬停下。接著,她朝著牢籠里的人沉聲道:“覃修槐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
槐序抬眸,眼神中迸發出冷意,與巳宸靜靜地相視,而后垂眸說道:“你還是趕緊走吧,妖尊是絕對不會讓我活著回都城的。”
巳宸聽聞,圓圓的臉上怒色更甚,咬咬牙,絕情地開口:“你對師父做的那些,莫說是妖尊,就連我都恨不得把你大卸八塊。”
槐序冷笑一聲,持續低眸看著自己雙手上的血色,說道:“紅甲衛,執法司都來了,長夏把我的后路都斷了,我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分別?”
巳宸狠狠地盯著他,二話不說,猛地揮手,一掌直直砸在他的臉上。
槐序臉被打得微微一偏,他感受不到臉龐的疼痛,卻覺心中如被刀割般難受。
巳宸低聲暗吼:“這些人是來保護你的,否則,我擔心我會不聽師父的話,不小心把你給殺了。”
聽到長夏的名字,槐序不屑地頂了頂腮邊,那脆弱清冷的面容上浮現出無盡的邪魅與狂妄之色,問道:“你師父不會是想把我帶回去慢慢殺吧?”
巳宸選擇無視,腳下用力一蹬馬肚子,隨即大聲喝出:“駕!”
馬受到驅使,車轍開始劇烈響動,籠子也隨之晃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