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夏這個時候視線緩緩掃過一圈殿內的人,那目光如炬,仿若能看穿眾人的心思。
她微微抬高下巴,朗聲道:“諸位,相信大家都對六年前西荒各氏族家滅門慘案有所耳聞。楊氏,屠蘇氏,這些氏族曾經在西荒也是赫赫有名,卻因西荒王室的內亂而被無情地殃及。可大家有所不知的是,這楊氏和屠蘇氏與扶蘇氏皆有關聯。”
說到此處,她微微停頓,眼神變得深邃起來,似是陷入了回憶,“有人在屠蘇氏與楊氏所在的礦場發現了金礦,這本該是福澤,卻成了禍端。有人心懷叵測,泄露了金礦的位置和消息,而北荒扶蘇氏得知后,被那滔天富貴迷了眼,便將屠蘇氏呈送上去的文書截下,并精心偽造一封,假意送往西荒,污蔑屠蘇氏私藏金礦,此乃謀逆大罪。”
眾人聽聞,紛紛低聲議論起來,嘈雜的聲音在大殿內嗡嗡作響。
有的面露震驚之色,瞪大了眼睛;有的則眉頭緊鎖,陷入沉思,大家的思緒都被長夏的話語拉回到了那個血雨腥風的時期。
長夏接著說道:“一夜之間,屠蘇氏、楊氏相繼滅門,那場景,簡直是慘不忍睹。眾所周知,西荒屠蘇氏生意之網涵蓋三荒之內,勢力龐大。執法司接到密報后,深知此事重大,特護送屠蘇氏唯一逃脫的人試圖前往妖都稟告妖尊,以求公正。可誰料,在關城之時就遭遇暗殺。”
她微微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惋惜,“扶蘇氏的人想錯了一件事,這死的人,并非屠蘇巖,而是屠蘇巖身邊的貼身侍女。屠蘇巖被人救下,悄悄帶回妖都王宮。”
槐序的眸色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他遲疑了幾秒,像是陷入了某種回憶。再次回神時,就撞到了長夏的目光。
少女明媚張揚的外貌在鎏金爍爍的燈光下更加清晰,她的臉龐宛如精心雕琢的美玉,泛著柔和的光澤。漆黑的眸子猶如夜空中最亮的星,含著微光,可是里面卻一點溫度也沒有,仿若千年不化的寒冰。
她的嗓音清脆響亮,如同碧玉環佩相互碰撞在一起,發出悅耳又清脆的聲音。
那沉穩的語調帶著幾分威色,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一般敲在眾人的心間,有著任何人都不得忤逆的意味。
她站在那里,喧聲講著,身姿挺拔如松,神色從容淡定,仿佛在講一個悠久的故事一般,將人的思緒都慢慢拉到故事之中,沉浸于此,無法自拔。
“……可是屠蘇氏也算是一個叛族,埋藏身份藏在宮中被旁人知曉也只會覺得是別有目的。這件事情被六駙馬知曉。我查過,六駙馬原是扶蘇氏的一個外戚,為了穩定北荒和妖域的關系,北荒王上便讓扶蘇氏在族中挑選出一位合格的人,入贅妖都。”長夏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可是他恰恰就變成了扶蘇氏的一枚棋子。”
“我想,六駙馬恐怕就是你們安插在妖都之中的眼線吧。屠蘇氏的人沒死,六駙馬書信一封讓你們知道。于是為了坐收漁翁之利。你們不僅陽奉陰違,私藏礦山,還將多余的金礦買通當時的妖都三王。但是你們知道金礦的事情遲早會被你們的王上發現,于是,你們想了一個辦法,金礦之事讓妖都三王背鍋。三王被利益熏心,便做起了倒賣人口、販賣孩童等重罪。但是這些賬面都只會與三王有關……”長夏的眼神變得愈發犀利,仿佛能看穿扶蘇氏等人的陰謀。
“三王可能到死也不會明白,他的那些金山還不足扶蘇氏吞掉的三分之一。三王犯下的重罪足以給妖族抹黑,西荒又因為戰亂而腹背受敵。于是扶蘇氏想到了一個一石二鳥的方法。那便是,舍棄棋子,漁翁得利。死掉的那兩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會死,他們心甘情愿地來為妖尊賀壽,原本你們給他們的計劃是:殺了煊驕王,嫁禍西荒王孫。自此西荒與妖族就會大亂。可我卻沒有入局,你們便想到了另一種方法,就是舍棄掉你們的棋子,反正這個背鍋的人一定要是西荒王孫……”
這時靜悄一片的大殿之內有人問道:“那萬一西荒王孫不來怎么辦?”那聲音帶著一絲疑惑,在寂靜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長夏只道:“不,他一定會來,并且只能是他本人親自來。”她的語氣十分肯定,眼神中透著自信。
“那是為何?”又有人追問道。
這時長夏撇眼看著李盛年,眼神中帶著一絲深意。
李盛年了然,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幾分。就見到他抬手行禮,動作優雅而莊重,與他平日里目中無人的形象截然不同。
長夏不覺得驚訝,心中卻暗自思忖:這人還會行禮?他不是一直都是目中無人么?
只聽得李盛年沉聲道:“晚輩此次前來妖都,一是為了給妖尊賀壽,二是為了三年前的發難一事。”他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大殿中回蕩。
妖尊眸色幽幽,眼中透著深邃的光芒:“本座收到了西荒王上的信件,知曉你來此的目的是為何。”
“為表歉意,晚輩特定送來了西荒求和書,力求西荒與妖域和平共處,商貿互通,利益大同。”李盛年神色認真,眼中透著誠懇。
上官了然將那封李盛年手中的書信接下,呈送了上去,動作小心翼翼,仿佛那封信有著千斤重。
長夏這時嘴角一翹:“就是西荒王上給妖尊的書信,讓侍奉在陛下身邊的宮女春酒知曉……”
扶蘇氏的人聽到了漏洞,立即出聲嘲諷道:“不過是區區宮女,與我扶蘇氏又有何干系?”那語氣中滿是不屑,嘴角扯出一抹譏笑。
長夏湊近那位嘲諷的大人,眼神中透著一絲挑釁:“因為你們有六駙馬啊。”
那人蹙眉看著她,眼中滿是疑惑和不悅。
“六駙馬與春酒有私情,春酒便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了他。你們很快就知道這個消息,認為你們的計劃一點漏洞都沒有。六駙馬知道六公主與我不和,于是便煽風點火,并且還將這個計劃告訴了她。”
“什么計劃?”有人好奇地問道。
“我想,六駙馬是這么對六公主說的,讓我失去名節,然后再喧起風波,自此我定會被推到風口浪尖上,朝中各臣恐怕也會相繼彈劾,由此陛下便會將我的權力一并收走,貶為庶人只不過是時間問題。到時候六公主弄死我,不過如同捏死一只螞蟻。可惜的是,我并未入局……”長夏說著,眼中閃過一絲嘲諷。
說著,她翻手拿出一顆藥丸出來,那藥丸在燈光下散發著微弱的光澤。李盛年一看,瞳孔微微一晃,眼中閃過一絲驚愕,他不自覺地捏了捏自己身上的白玉瓶子,心中暗自思忖:這個藥丸怎么會在她手上。
“這顆藥丸是掉落在扶蘇公子死的地方,這藥丸原本不怎么稀奇,可是它卻是西荒王孫的藥,整個三荒之內再也找不到一摸一樣的藥丸。所以到時候就算我不入局,王孫也跑不了。而這個,是北荒出了名的毒粉,寒毒磷粉……”
說著長夏攤手拿出那些毒粉,毒粉在她的掌心閃爍著詭異的光芒,“這些毒粉摻入香灰之中,與香一燃,那香便變成了毒香,聞者,不會立刻死亡,但是一旦碰水,必死無疑。”
這時,人群中有人恍然醒悟,眼睛一下子瞪大,大聲說道:“怪不得要安排在湯泉宮中。”
那聲音在大殿中回蕩,帶著一絲震驚后的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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