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看了吳有珍一眼后,吳榮德神情不變,只是繼續說道:“在草民看來,‘榮發商行’如今不賺錢倒還是其次,但辦生意的最大忌諱,就是一潭死水、讓所有人都閑著!這樣一來,上面管事的人會失去進取之心,下面辦事的人也會滋生惰性,到了那個時候,就是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如今的‘榮發船行’就是這樣,每年的生意就那么一點點,大部分人都閑著,并漸漸習以為常,即不思進取、也不想改變,大量的人力與銀子都因此浪費了,若是這些被浪費的人力與銀子用在其他方面,不管是轉營其他產業、還是將船行遷到棗莊,怕已是有些成效了……”
說到這里,吳榮德連連搖頭,一臉的遺憾。
在悅容坊的時候,趙俊臣就發現了,這個吳榮德雖然有些紈绔氣質,但頭腦清晰、思維有邏輯,并不是泛泛之輩。
如今,聽了吳榮德的這些想法之后,趙俊臣的眼中更是閃過了一絲贊賞。
其實,吳有珍的守成思路雖然有些保守,但并非就是錯誤的,因為“求變”二字說起來簡單,但辦起來卻很難,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一系列連鎖效應,所以吳有珍的慎重也是應該的。
而吳榮德的進取求變的想法雖然令人贊賞,但也并非就是完全正確的,因為這個世界非常的殘酷,“付出就有收獲”的道理很大程度上只是安慰人的,而吳榮德顯然還不明白這一點,只考慮了成功,卻并未考慮失敗。
但無論如何,吳榮德能夠說出這么一番見解,即使有一些“眼高手低”之嫌,但足以讓趙俊臣再次另眼相看了。
一旁,吳有珍怒視了吳榮德之后,向趙俊臣苦笑道:“犬子不經世事,說話總有些想當然爾,讓趙大人見笑了。這世上有許多事情說起來容易,但真正去辦的時候卻需要考慮方方面面的變故,然而犬子總是不明白這一點,唉……”
趙俊臣笑道:“無論如何,吳公子能說出這么一番見解,足以令人刮目相看,也足以說明他有心辦事,并非紈绔敗家之輩,吳老板若是覺得吳公子有些紙上談兵,大可以讓他去辦些實事嘛,年輕人不經事就無法成長,沒有挫折也不會成熟,自然也不能明白吳老板的考慮。”
聽趙俊臣這么說,吳有珍也是神色微動。
而就在吳有珍認真考慮的時候,趙俊臣突然說道:“不過,若是‘榮發船行’有意到棗莊發展,我倒是可以提供幫助,棗莊是山東的轄地,而新任的山東布政使李立德李大人與我關系親近,若是吳老板想要將‘榮發船行’遷到棗莊,我可以給李立德大人寫一封介紹信,讓他關照于你。”
隨著趙俊臣的話聲落下,不管是吳有珍、吳榮德父子,還是一旁的曹文斌,皆是面色一變。
顯然,趙俊臣這是想要將“榮發船行”收買為已用了。
雖然,吳家父子并不明白趙俊臣為何會看上小小的“榮發船行”,但震驚之余,卻也不敢輕易答應。
無他,“榮發船行”如今已經有靠山了,這位靠山就是坐在旁邊的南京戶部侍郎曹文斌!
曹文斌雖然權勢遠不及趙俊臣,能夠提供的幫助也不多,但因為相互間是親戚關系,所以這個靠山雖然不大,但至少讓人安心。而趙俊臣這個靠山雖然強大,但意圖叵測,就讓人心中難安了!
還有,若是“榮發船行”拋棄了曹文斌、投靠了趙俊臣,那么曹文斌的面子往哪擱?豈不是會被同僚嘲笑?如此一來,曹文斌豈不是會與“榮發船行”決裂?而“榮發船行”這般朝三暮四,信譽豈不是同樣會毀于一旦?
此外,“榮發船行”與曹文斌關系密切,若是“榮發船行”投靠趙俊臣之后,讓人誤會曹文斌也投靠了趙俊臣,那么曹文斌的頂頭上司——南京戶部尚書唐臻又會如何對付曹文斌?從今往后曹文斌在官場之上豈不是舉步維艱?
這些情況,都需要認真考慮。
所以,面對趙俊臣的“好意提醒”,吳有珍卻是沉默不語,而吳榮德猶豫了片刻之后,或許是想到了陳芷容的事情,也跟著沒有說話。
至于南京戶部侍郎曹文斌,已是面色深沉的看著趙俊臣——當著自己的面挖墻角,曹文斌只覺得趙俊臣有些欺人太甚了。
豈不知,趙俊臣不僅想要收買“榮發商行”,同時還想要將曹文斌收為門下!
若是有了曹文斌的投靠,那么趙俊臣今后對付南京戶部尚書唐臻的時候,也會輕松許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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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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