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德往外挪了挪,急喘片刻,說道:“寶如,我是你的丈夫,你得信我。明日逛上一回水簾洞,拜拜菩薩,趕夜必須回家,這沒得商量。”
寶如縮身向里,扯走所有被子,悶聲道:“若是我不肯了?”
“那就即刻洞房!”季明德少有的粗聲,嚇的寶如猛然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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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家大宅中。
雖未沾血,季白還是仔仔細細清理自己的手,并吩咐手下得力家丁,該如何掩飾王朝宣之死,以及如何與知府胡魁達成一致。畢竟人是在胡魁的地盤上死的,帶的還是府兵,胡魁又與季白是兩親家,雖未shārén,胡魁的手也不能干凈,必須得替季白善后。
朱氏來了,一張毫無血色,腫脹到變形的臉,袖外兩只手虛蓬蓬好似饅頭一般。
季白扶她坐在圈椅上,滿是繭子的粗手從朱氏頰側滑過,笑聲陰寒,仿佛來自地獄:“朱氏,還記不記得咱們當年初見時的情景?你戴著面紗,兩只眼睛美的,就像兩塊寶石一樣。”
朱氏仿佛被老虎舔過,嚇的上下嘴皮直哆嗦:“老爺,當年的事我都忘了,你又何必再提?”
季白摩梭著水煙壺,忽而重重砸在桌上,厲聲問道:“你可記得當年我為何要收容你一個大腹便便的女人?”
朱氏連忙點頭:“記得,我全記得。”
季白遇到朱氏的時候,剛好二十三歲,是個年青,俊俏的小伙子。而朱氏是個懷著五月胎孕,不知從何處逃出來,叫土匪圍劫的孕婦。
本是不相干的兩個人,或者相逢路上一段搭救之恩,但季白的心思與旁人不同。他打小在外販藥材,十三歲上開葷,御女無數,整整十年沒有種出一顆苗子來。
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更何況秦州人自古以來的規矩,無子而死為絕戶,入不得祖墳,受不得香火,還要被仇家從墳里頭扯出來鞭尸。
季白惹仇太多,將大肚子的朱氏當成奇貨可居帶回家,本是想留在房中做個引,等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把她和孩子過繼到無子而亡的弟弟季丁一房,好給季丁傳個香火。
誰知朱氏一下生了個雙胞胎,一樣可愛的容樣兒,季老太太看見之后,愛不撒手,正好一家一個,季白也就順勢將朱氏留了下來,放在秦州家中做太太。
這,恰就是當年倆人成親前一段只有彼此知曉的往事。
季白焦燥不堪,又點上水煙壺吞云吐霧起來,忽而又是一聲怪笑:“這些年我一直逼問你,究竟明義和明德兩個孩子是誰的種,你牙關緊咬,從來不肯直。直到今天,我覺得我猜出來了!”
朱氏臉比宣紙還白,眸中滿是恐懼,忽而跪地便嚎:“老爺,我早說過,兩個孩子的父親早死了,世上再沒那么個人,他們都是你的孩子,你就饒了我,別再提這事兒了好不好?”
季白重砸水煙壺,劈腿揪上朱氏的衣衽,指著她的鼻子道:“你個老虔婆,看似軟的面團一樣,一肚子鬼心腸。明德和明義實際上是趙放的兒子對不對?當年我積壓了上百斤的蟲草銷不出去,是你說在長安為官的趙放最喜幫助同鄉,叫我去求他,我才能借此翻的身。
若不是你曾為趙放的姬妾,何以知道他喜愛幫助同鄉,嗯?”
朱氏連連搖頭,指著自己的唇辯解道:“老爺您說,趙放三朝元老,家中姬妾都是美艷無雙,怎會看上我這么個天生兔唇的婦人?”
“放屁!”季白吼道:“必是。說不定你當年就是蒙著面,用一雙眼睛迷惑的趙放了?也正是因此,明德才一次次陰我,還能忍住不碰寶如,否則同羅族的姑娘,連季墨那等正人君子,一夜要同羅綺五回,我就不信季明德他是圣人。”
理論上來說血親的兒子,一次次陰他,若不為早知他不是親爹,怎么可能干的出來?
季白越想越氣,狠狠揉著煙絲,咬牙切齒道:“季明德路子野著了,秦州八縣的土匪,人人稱他叫大哥,王定疆先后派了五撥人來,都是叫他悶聲兒給弄死在關山里頭的。
現在倒好,屎尿盆子全栽到了我頭上,你生的好兒子,那不是人,那就是條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