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也道:“寶如,跟著你姐姐去唄,你們都是明德的妻子,理該親近親近的。”
寶如不好推辭,轉眼去看楊氏,想要叫她替自己脫身,楊氏卻從腰上掐了寶如一把,湊在她耳邊道:“快去套套話兒,看昨夜明德與她成事了不曾。”
又是季明德。寶如暗道,僅憑季明德方才與胡蘭茵那親密的樣子,可見昨夜是成了事的。
他并非給楊氏謊稱的那樣,自己不行,那東西好似烙鐵一般,半夜偶爾觸到,燙的她混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他不過是不敢,或者不想睡她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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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胡蘭茵一起進了她的獨門小院兒,聽說原是季明義住過的,書房大而敞亮,陳設與京城大戶人家無二。
聽說季明義自幼跟著父親為商,寶如以為房中陳設必定滿是銅臭氣,卻不想竟清雅得緊。
黃花梨的書架,上面藏書滿滿。屋中琴幾皆備,墻上幾幅墨寶,落款皆是季明義,字書的豪放大氣,蒼勁有力,唯一一點不好,就是行筆太過匆匆,可見不是細心如塵之人,顯然行事魯莽,不會瞻前顧后,難怪他會英年早逝了。
朝北的墻上還掛著一幅畫,畫上一個著裘衣的男子,策馬躍于雪中,眉眼與季明德肖似,寶如暗猜那當就是季明義的畫像。
畫像下供著一盤大佛手,香氣淡淡。
胡蘭茵道:“我與明義訂的娃娃親,定好去年成親的,誰知他去年給皇宮里送御藥,回來的半途遇上山洪,被埋在山里頭了。他是獨子,人死了,香火總還要有人傳承,只是委屈了你,要與我……”
那蒿兒端著只盤子走了進來,湊在胡蘭茵耳邊道:“小姐,咱們二少爺交待好的,這碗燕窩你必得要喝了,好給你補身子!”
寶如低著頭抿著唇,頰兒飛紅,暗道說的這樣大聲,生怕我聽不見似的。
胡蘭茵頗難堪,厲眼制止蒿兒說下去,蒿兒只得退了出去。
胡蘭茵又道:“同是明德的妻子,咱們本該比親姐妹還親的,隔壁也過的太清貧了,我這里備著些燕窩,阿膠,你走的時候帶上些,回去也好補一補。
寶如覺得自己也坐夠了,也不想跟胡蘭茵演什么姐妹情深,畢竟她已有發財之道,眼看就能贖身,不像胡蘭茵早做好了兩妻侍一夫的準備,遂起身道:“妹妹打小兒火氣大,燕窩阿膠一吃就上火,生滿嘴的泡兒,吃它不補反而受罪,姐姐的好意我就心領了。
妹妹在寶芝堂定了兩味藥,說好此刻去取的,就不陪姐姐閑話了。”
胡蘭茵笑著送寶如出門,到自家小院門口時分別,寶如剛邁出門檻,便聽那蒿兒說道:“奴婢聽著二少爺昨夜折騰了一夜,小姐想必也累壞了,快快躺到床上去,奴婢給您揉揉唄!”
只這一句,寶如腦子游絲一滑,便滑到季明德的身上。
他從未在她面前脫過衣,但相伴睡了三夜,夜里偶爾碰撞,也知他有個駭人物什。
以他的年齡,并在她床上強抑的隱忍,到了胡蘭茵這里,干柴遇著烈火,當是能折磨掉胡蘭茵半條命的。
胡蘭茵斥道:“快將嘴閉上,知道的說你嘴欠,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輕狂了。”
寶如一笑,一人穿過大房第二進的院子,欲往前院,回自家去。季家后院栽了滿滿的石榴樹,如今滿樹掛著拳頭大的青果。
季白一生橫財發的不少,但子嗣難求,才會栽這滿院子的石榴樹。
石榴旺子嗣,但并未給季白旺來一男半女。除了年青時朱氏給他生過一個季明義,此后七八個妾來來去去,全不見音訊。他在外名聲不好,生意做的大,虧心事兒干的大約也不少。
原來在京城,寶如的父親趙秉義就幫他擺平過一樁人命官司。
恰是石榴樹密處,季白一襲寶藍色的緞面袍子隱隱約約,由一身春桃紅褙子的蓮姨娘扶著,正在聊著什么。見寶如經過,季白一個眼色,蓮姨娘便轉身離去。
他是故意在這道口上等著她的。寶如無處可避,上前叫了聲:“大伯!”_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