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季覺不解。
“沒什么,只是最近在劍氣萃變的階段,靈質幾乎散發不出來,沒辦法幫上忙了。”小安捏著子彈,失落回答。
(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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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已逝
季覺微怔,旋即一笑:“沒事兒,小問題。”
沒有劍氣附魔,也還有其他的方法。
等到了時候差不多,通過攝像頭確認小安去看電視劇之后,季覺才終于打開了角落里那一具箱子,解開了最上面一層又一層的封鎖。
然后,露出了最深處,那一堆宛如炭塊的漆黑物質。
之前那個孽變天選者的所剩下的,最后殘骸。
原本提取完了賜福之后,按照流程,葉教授要丟進高危物品銷毀熔爐里徹底燒成灰燼,灰燼將會加入處理液,等反應完畢之后,丟進垃圾箱,積攢夠一定量之后,送去專業機構徹底湮滅掉。
可季覺卻主動討要了下來。
葉教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仿佛明白了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一樣,只說了句自己的東西就自己負責,就再也不管了。
這種畸變之后沾染了九孽氣息的鬼東西,除了用來害人之外,還能做什么?保護世界和平嗎?
干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可不能讓小孩子看到,否則影響了季覺哥那‘光輝偉岸’的形象怎么辦?就算不影響,萬一他在那筆記本上記上一句‘季覺哥十分節儉,絕不浪費,就連敵人的尸體都會拿來做子彈’的話,那不就糟糕完了?
“現在,就是你發揮最后余熱的時候了,老兄。”
季覺搓著小手兒,眼中,精光一閃。
接下來,就讓你見識一下,我天才工匠季覺的真正實力——
他的右手隔空虛按向了那一堆殘骸,緊接著:
“——表哥,給我出來!”
正所謂,最珍貴的材料,往往只需要最簡單的處理方式。忙碌準備了一整天的季師傅開始為敵人制作子彈。
所要利用的,就是孽變天選者留下的殘骸。
確切的說,是葉教授封鎖在殘骸內部的孽變殘靈。在九孽的吸引和畸變之中,天選者的靈魂和肉體將不可挽回的迎來變化,被徹底失控的賜福和邪蠢的癲狂所染,最后殘存下來的,就是這飽蘸九孽氣息的破損殘靈。
沒有意識,也不存在思考,更沒有挽回的余地,放著不管被普通人接觸到的話,假以時日在它的污染中說不定還會催生出什么鬼東西來。
這么危險的東西……不拿來利用一下,那可就太暴殄天物了。
啪!
在他身處的手掌觸碰到殘骸的瞬間,清脆的破裂聲浮現在空中,靈質爆裂的異響。
在觸碰的瞬間,沉寂在殘骸之中的詭異氣息便仿佛活過來一樣,迅速的想要順著季覺所注入的靈質,逆流而上,侵入他的靈魂之中,卻難以突破阻隔,根本無法掙脫季覺所編制而成的靈質囚籠。非攻的靈質操作就好像兩者之間的止逆閥一樣,只允許季覺單方面的靈質輸出,灌注。
而就在封鎖打開的那一瞬,表哥久違的彈窗立刻就開始閃個不停。
警告,警告,檢測到外部畸變靈質
而就在季覺的靈質將沉寂的孽變氣息完全活化之后,嶄新的彈窗出現:
是否抽取?
伴隨著季覺的心念轉動,便有超出季覺想象之上的恐怖吸引力自腕表之中浮現,層層疊疊的繁復靈質回路擴展,毫無阻礙的接入了非攻的矩陣之中,宛如兩者本來就宛如一體!
破裂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
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碳化的碎塊迅速的崩裂,到最后,變成了一堆雪白的灰。
千絲萬縷的漆黑氣息自靈質的升騰中顯現,匯聚,落入了他的五指之間。
只不過這一次,季覺卻未曾任由表哥將所有的孽變靈質全部抽走,而是,反過來,強行以非攻截留,將它們盡數注入了預先準備好的水銀載體之中。
不知究竟是季覺成為天選者之后的權限增加了,還是非攻所帶來的影響,這一次腕表在季覺的干涉之下,竟然主動停止了運轉,未曾再爭奪這一份靈質。
所有的孽變靈質,被季覺盡數以‘揚升’的處理方式,導入了沉寂的水銀里。瞬間,水銀便浮現出波紋,仿佛活物一般的蠕動起來,好像是要從這毫無血氣和魂靈的空殼之中掙脫,逃離。
可再然后,就被季覺毫不留情的塞進了早就已經預熱許久的熔爐之內。
——純化,開始!
砰!
當流體煉金術的純化環節開始的那一瞬,驟然爆發出的靈質波動自狹窄的室內掀起了一陣狂風,頭頂的電燈泡應聲碎裂,光芒明滅。
緊接著,是仿佛凄厲慘叫一般的摩擦聲,自烈焰之中驟然升起,如此尖銳,恰似鬼魅哭嚎,死者悲鳴。
孽變靈質被徹底激發了!
流體煉金術的核心就是令外型貼近本質,當水銀逐漸向著孽變靈質轉化靠攏時,劇烈的擾動和爆發就自液體之中接連不斷的顯現。
就連整個二手熔爐都在激烈的動蕩著,難以負荷。
倘若不是外層被季覺設下了隔絕的靈質回路的話,恐怕這會兒的響動已經驚動所有人了。
他雙手按在熔爐的操作面板之上,非攻全力運轉。為了避免孽變靈質順著感知侵蝕自身,他甚至不敢用機械降神。
孽化煉成是一門極端危險和復雜的學科,即便是常年研究此道的大師,也難以預測出在煉制的過程之中究竟會發生什么。
季覺只感覺自己打開了地獄的入口,無窮盡的哀嚎和悲鳴從烈焰之中浮現,熔爐不斷地震蕩,像是有人從內部拍打著熾熱的爐門,想要從地獄里爬出來。
可很快,哀嚎又變成了細碎的呢喃,好像有人呼喚季覺的名字,陌生又熟悉,帶著令人頭皮發麻的誘惑力,甜美又沙啞。
再然后,一片死寂里,好像回蕩著若有若無的哭泣聲,難以聽清。
到最后,哭泣聲也消失不見了。
只有一聲仿佛垂死悲鳴的凄厲尖叫驟然迸發,無止境的拔高,又消散在金屬的鳴動里。
靈質焚盡,火焰熄滅。
直到現在,季覺才終于松了口氣,坐倒在地上,汗如雨下。
倘若不是非攻對靈質的絕對操作,中間有好幾次,他感覺自己已經徹底失控玩脫了。一旦失控,要么炸爐,要么炸自己,要么把爐子和自己以及小半個別墅一起送到天上去。
這就是煉金術,玩的就是刺激。
現在,就連熔爐都已經徹底熄滅。
在簡單檢查之后,季覺就發現,內部靈質回路全部在過載中徹底破壞了,徒留外殼,可以說和報廢也沒什么區別了。
唯一的成果,就只有此刻,自容器中緩緩流轉而出的詭異猩紅。
一滴,又一滴。
完全和孽變靈質融為一體的水銀,化為了鮮血的色彩。在操作臺上像是活物一般的滾動著,每一滴的上面,仿佛有隱約浮現出哀嚎亦或者震怒癲狂的面孔。
哪怕是兩滴之間的偶爾觸碰,也發出一陣陣高亢的嗤嗤聲,就像是彼此蠶食一般,直到最后徹底融為一體。
“這便是狂屠么?”
隔著厚厚的面罩,季覺失聲呢喃。
與滯腐熔爐同樣,位列于九孽之中的詭異存在,無數的屠殺、蹂躪、奴役、滅絕與死亡之中所顯現出的龐然大物。
此刻季覺面前的,充其量不過是狂屠之孽千萬個投影之中微不足道的一縷侵染所留下的那么一丁點殘余。
卻依舊令他的魂魄顫栗,難以自持。
將它們一滴一滴灌入彈頭并施加封鎖時,所感受到的壓力和恐懼,簡直比操作燃素炸藥的合成提取還要更加夸張。
后者只會炸死自己,前者卻會讓自己生不如死。
同樣,也會讓自己的敵人更加的,痛不欲生!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當小安來敲門叫季覺吃飯的時候,只看到在閃爍陰暗的燈光下,那怪笑不斷地詭異身影,乃至他面前桌子上,那一枚枚古怪的子彈。
明明看上去平平無奇,只是經過了基礎的煉金操作罷了,可在靠近了之后想要觸碰的瞬間……便不由得,遍體生寒!
“這是什么?”他湊近了,疑惑端詳。
“禮物。”
季覺微笑著,滿懷愉快:“一些為訪客準備的禮物。”
就像是每一個做足了準備的主人一樣,在為禮物系上包裝的那一瞬間起,就已經忍不住開始聯想,包裝被拆開時候的驚喜模樣。
真希望他們會喜歡。
滴——滴——
氤氳著消毒藥水氣息的病房里,充斥著死寂,只有儀器中發出的單調噪音回蕩。
而就在這漫長的枯燥回響中,噪音的節奏有那么一瞬間,好像有了微不可覺的變化。
在病床上,陳行舟的手指忽然顫抖了一絲。
然后,再一絲……
在漫長的時間里,它緩慢又執著的,握緊。
好像奮盡全力的去拽住了那一根看不見的線。
無止境的向上攀爬。
自地獄之中……
叮——
走廊盡頭,電梯的門緩緩開啟。
推著小車的護士從其中走出,緩緩走向了病房。
小車的車輪吱呀呀的轉動著,在地上留下了一條斷斷續續的猩紅印轍……
窗外,霓虹閃爍,夜色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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