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古帶他們來到一處偏僻的房間,那里墻上貼滿了各種符號和對照表。
“這是我制作的翻譯表。”憶古解釋,“左邊是原本的概念,右邊是現在的概念。”
王也仔細看著對照表:
真實→虛假虛假→真實善良→邪惡邪惡→善良生→死死→生快樂→痛苦痛苦→快樂...
“天哪。”林星辰震驚,“所有的概念都被反轉了?”
“不只是反轉。”憶古搖頭,“有些概念是反轉,有些是混淆,還有些是完全重新定義。”
“比如'愛'這個概念,現在被定義為'暫時的占有欲'。”
“'自由'被定義為'沒有選擇'。”
“'和平'被定義為'永久的沖突狀態'。”
“三個月前,命運編織者來到這里,他說要進行一個'社會實驗'。”
“他聲稱,人類的所有問題都源于概念的僵化――我們對概念有固定的定義,這限制了思維的可能性。”
“如果打破所有的概念框架,重新定義一切,人類的思維就會獲得解放。”
“于是,他啟動了'概念重構系統',隨機打亂了所有概念的定義。”
“起初,世界陷入了混亂。但很快,人們開始適應新的定義。”
“因為只要有定義,哪怕是錯誤的定義,社會就能運轉。”
“現在,只有我還記得原本的定義。”
“其他所有人都已經接受了新的概念系統,認為這才是'正常'的。”
“那我們怎么讓他們意識到問題?”蘇烈問道。
“這就是難點。”憶古嘆息,“對他們來說,現在的定義就是真理。”
“如果我告訴他們'真實'其實是'虛假',他們會認為我瘋了。”
“因為在他們的概念系統里,'真實'就是指現在我們認為的'虛假'。”
“這是一個完美的認知囚籠。”
王也陷入了深思。
這確實是一個極其困難的問題。
不像之前的世界,這里的人們并不覺得有問題――因為概念雖然被改變了,但依然自洽。
“我想明白了。”王也突然說道,“關鍵不在于證明他們的概念是錯的。”
“因為概念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有約定俗成。”
“問題在于,他們的概念系統是被強制改變的,不是自然演化的。”
“什么意思?”林清影問道。
“語和概念是會演化的。”王也解釋,“比如,在不同的文化里,同一個詞可能有不同的含義。”
“這是正常的,因為是文化自然發展的結果。”
“但這個世界的概念是被外力強制改變的,而且是隨機的。”
“這意味著,這些新概念缺乏內在的邏輯和文化基礎。”
“所以,我們要做的不是說服他們回到舊概念,而是讓他們看到新概念的矛盾。”
“怎么做?”林星辰問道。
“用悖論。”王也說道,“創造一些在新概念系統下無法解釋的悖論。”
“當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系統就會自己崩潰。”
“能舉個例子嗎?”蘇烈還是不太明白。
王也思考了一下:“比如,在這個世界,'真實'的定義是'虛假',對嗎?”
憶古點頭。
“那么,如果我說'這句話是真實的',會發生什么?”
眾人愣了一下,然后明白過來。
“如果這句話是'真實'的,那根據新定義,它就是'虛假'的。”林星辰說道。
“但如果它是'虛假'的,那根據新定義,它就是'真實'的。”
“這形成了一個悖論!”
“沒錯。”王也點頭,“在舊的概念系統里,這是說謊者悖論,已經被討論了幾千年。”
“但在新的概念系統里,這個悖論更加致命,因為它直接攻擊了核心概念的定義。”
“而且,我們可以創造更多這樣的悖論。”
“比如,在新系統里,'善良'等于'邪惡'。”
“那么,'做善良的事'就等于'做邪惡的事'。”
“但如果一個人想要'做善良的事',他應該做什么?”
“是做新定義的'善良'(舊定義的'邪惡'),還是做舊定義的'善良'(新定義的'邪惡')?”
“這會讓人陷入認知混亂。”
“我明白了。”林清影眼睛一亮,“我們要用悖論來撕開概念系統的裂縫!”
“然后讓人們看到,這個系統是不自洽的。”
“沒錯。”王也說道,“憶古,你能幫我們組織一次公開討論會嗎?”
“我們要當著所有人的面,展示這些悖論。”
“我試試。”憶古點頭。
三天后,城市中央廣場舉行了一場公開的“哲學辯論會”。
王也站在臺上,面對著數千名市民。
“各位。”王也開口,“我想和大家討論一個問題――什么是真實?”
臺下的人們議論紛紛。
一個市民站起來:“真實就是虛假的狀態,這是常識。”
“很好。”王也點頭,“那么,我現在說一句話:'我正在說的這句話是真實的。'”
“請問,這句話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
市民想了想:“你說它是真實的,那它就是真實的。”
“那根據我們的定義,真實就是虛假,所以這句話是虛假的,對嗎?”王也繼續引導。
“對...”市民有些疑惑。
“但如果這句話是虛假的,那我說的'它是真實的'就是假的。”王也說道,“意思是它不是真實的。”
“不是真實的,就是虛假的。”
“虛假根據我們的定義,就是真實。”
“所以這句話又變成真實的了。”
臺下開始出現混亂的討論聲。
“等等...這是什么邏輯?”
“我頭暈了...”
“這個悖論怎么解決?”
王也繼續:“我再問一個問題――什么是善良?”
另一個市民回答:“善良就是邪惡的行為。”
“好。”王也說道,“那么,如果我想做一個善良的人,我應該做善良的事,對嗎?”
“對。”
“做善良的事,就是做邪惡的行為。”
“那我做了邪惡的行為后,我還是善良的人嗎?”
市民愣住了:“這...”
“按照定義,做邪惡的事的人是善良的人。”王也說道,“但做善良的事的人也是善良的人。”
“這意味著,無論做什么,都是善良的人。”
“那'善良'這個詞還有意義嗎?”
臺下陷入了沉默。
他們從未思考過這些問題。
王也繼續拋出更多的悖論:
“如果生等于死,死等于生,那么我現在是生著還是死著?”
“如果愛等于恨,那么我愛一個人和恨一個人有什么區別?”
“如果快樂等于痛苦,為什么我們還要追求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