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冬月,下午日頭西斜,暖意消融,涼氣侵襲。
薛皇后一路匆匆走來,卻興奮地出了一層薄汗,皺眉掃向心腹宮女。
“陛下還沒來么?”
話音落,皇帝背著手信步走來。
他換了一身玄黑色的衣裳,越發顯得瘦削,眉宇間帶著克制的不耐。
“急匆匆找朕過來可有急事?資善堂那邊可處理妥當了?”
提起資善堂,薛皇后便想起剛才狼狽的一幕,臉上的笑容微窒。
“臣妾已經派人在打掃熏香了,請陛下過來是因為舒婉儀的事情。”
皇帝皺眉,“舒婉儀怎么了?”
薛皇后道:“臣妾剛才收到女官送來的彤史,才得知舒婉儀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換洗過了。”
彤史是專門記錄后宮妃嬪每個月的月事時間的冊子,由專門的女官記錄后交由敬事房查看,合理安排妃嬪侍寢的時間。
女官也會定期將彤史拿去給皇后查閱。
皇帝瞳孔微張,呼吸有一瞬間的急促。
“當真?舒婉儀已經一個多月沒換洗了?”
這代表著舒婉儀已經近兩個月沒來月事了!
不來月事就意味著很可能有了身孕!
皇帝一想到這個可能,激動地短須不停顫抖。
薛皇后笑著點頭,“臣妾再三核實過此事,確定舒婉儀已經一個多月沒有換洗。”
皇帝激動地握拳,“舒婉儀何在?”
“舒婉儀剛才嘔吐的十分厲害,去了素玉軒休息,臣妾擔心她身子不適,所以帶了太醫過來。
誰知在素玉軒卻沒找到她,附近的房間都找了,也沒人。
茲事體大,臣妾不敢擅專,所以立刻派人去請陛下過來。”
皇帝臉色微沉,眼中閃過一抹急色。
厲聲吩咐周圍的內侍宮女,“還愣著做什么?快派人去找,舒婉儀要有任何閃失,朕唯你們是問!”
一眾內侍宮女立刻四下散開去找人。
皇帝沒了之前的從容,背著手煩躁地來回踱步。
他已經年近四十,除了失蹤的皇長子沈煦之外,膝下只有五位公主,至今沒有一個皇子。
這些年來他沒少服用丹藥調理身體,更沒少在后宮努力耕耘。
前幾年也有不少嬪妃懷孕,但卻沒有一個能順利誕下皇兒的。
不是中途小產了,就是突然胎死腹中,甚至還有產下死胎的。
這兩年后宮嬪妃甚至連有孕的都沒有了!
想起這幾年一次次滿懷希望,又一次次希望破滅,經歷剜心的喪子之痛,皇帝眼眶酸澀不已。
雖然他還有親弟弟沈琮,也曾不止一次想過如果長子一直找不回來,后宮也沒有其他皇子,他便將皇位傳給沈琮。
可有不少朝臣站出來反對,說阿琮那一日三吐血的單薄身子,根本難以支撐大楚的江山!
皇帝一只手握成拳頭,用另一只手緊緊包著,暗暗下定決心這一次不論用什么方法,一定要保住舒婉儀肚子里的孩子!
這時有內侍慌慌張張跑過來。
“有人說看到李姑娘和舒婉儀一前一后回了資善堂。”
“李南柯?”
皇帝皺眉,大步走向資善堂。
薛皇后看著他的背影,掃向心腹宮女。
心腹宮女輕輕點頭,暗示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
薛皇后嘴角勾起一抹陰沉的笑。
陛下剛得知舒婉儀有孕,滿心希望與興奮,下一刻孩子就保不住了,有什么打擊比在這個時候更讓人痛苦,更讓人憤怒?
若是得知是李南柯導致舒婉儀小產,陛下雷霆之怒,李南柯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