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芙站在老宅門口,看著眼前的“寧宅”二字。
老宅原本的白墻,因年代久遠,已成了灰白色,墻底亦有幾片落下的青瓦,不過寧真遠一直放不下淮朔這老宅,仆人養護得倒算得上干凈。
“這便是你曾祖父,曾經的宅子。”寧夫人攙扶著寧芙往里走,“你父親倒是一直想來看一看,卻是未尋著機會,未想到竟是你先來了,阿母唯一擔心的,便是你住不習慣。”
寧芙卻不是第一回來。
上一世,她在這亦生活了小半年,只是上一世,卻是算不得痛快,父親被貶,與阿母關系又極差,在淮朔這半年,她與阿母皆是憂心忡忡的。
在淮朔的親戚,也因著父親被貶,不太待見她們母女,是以往來并不多。
“只要與阿母一起,如何都是開心的。”寧芙彎起眼角。
寧夫人嘆了口氣,道:“若不是六殿下將主意打到你頭上來了,也不至于帶你來淮朔。如今謝二姑娘身孕都有了,你卻連親事也未定下來。”
寧芙出京前,便得到了謝茹宜有了身孕的消息,因著四皇子那層關系,她倒是托人給她送了幾貼藥,也是她的一番心意了。
寧芙道:“阿母,六殿下這卻只是因為父親高升了,我若嫁給了他,父親可就被卷進去了,躲著便也躲著了,只要咱們平平安安的,便是我不成親,又如何?”
寧夫人這才想開了幾分,眼下多事之秋,自然是夫君的安危,更加重要,康陽長公主她才擔心了好一陣,不希望再這般擔驚受怕。
“行之那意思,我看大抵是愿意等你。”寧夫人又想起出發前幾日,他便是忙前忙后的,倒像是自己的女婿。
反觀孟澤,雖有那意思,可卻也只是差遣下人準備了些物件,便是擔心被阿芙這“病”給傳染了。
寧芙則在心中嘆了口氣。
陸行之對她好,她是動容的,只是他這分明還是游離與這一世之外的模樣,卻也教她有幾分擔憂。
他似乎對什么也不在意,對他自己亦是如此。
比起他一直替自己考慮,寧芙更愿意瞧見,他過好自己的日子。
不過想起了陸行之,她便想到了更要緊之事。
他替她找的民間高手,如今不知在何處。
……
當天夜里,便有不少親戚來了老宅。
寧芙心中自是感受到了幾分諷刺,上一世,她與阿母健健康康的,因父親被貶,卻是無人問津。
如今她還有“重疾”在身,這些親戚,卻還是眼巴巴地來了,那送來的禮物,便是寧芙一個在京中待慣了的姑娘,也覺得過于貴重了。
“差人送回去吧,收了禮,欠了人情,日后少不了要替他們辦事。”父親如今身居高位,事事都得警惕,不可落把柄在人手中。
寧夫人也道:“冬珠,吩咐管事的給這些人回禮,告訴他們如今阿芙生了病,不方便見面,日后不必再來打擾了。”
她這卻不是寧芙那般想法,只是怕見了外人,會惹人起疑,若是傳到京中去,百害而無一利,女兒這便是欺君之罪。
冬珠應了是,便去辦事了。
“你對親情,向來是最看重的,今日怎表現得這般冷淡?”寧夫人并無責怪之意,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阿母不是希望我對陌生人能警惕些?”寧芙笑著道。
她對這群遠房親戚喜歡不起來,卻是因為上一世,他們對阿母不在意且看輕的態度,這是讓寧芙最介懷的一點。
阿母有一回受了傷,她去懇求遠房表姑表叔,也無人愿意伸出援手,反而還避之不及,人在低處時,最能嘗遍人情冷暖。
上一世的這段日子,卻是寧芙最煎熬的時刻,煎熬到她甚至不太愿意去回憶,當時只覺暗無天日。
也是這一世才琢磨透,彼時父親被貶,宣王府也是從中助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