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寧芙卻也是久久未睡去。
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一年后,宗肆自北地回京的事。
那時敬文帝病重,北地戰事日漸穩定,孟澤在斗法中略占上風,宣王府又重回如日中天之時。
王府赴宴的人群擁擠,整個京中的名門望族無一府沒來,寧芙只能在遠處偷偷看他一眼。
那時的宗肆,再無半分年少公子的清俊,已初具權臣之姿,眼底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邃,而人越是手握權力,便越讓人覺得高不可攀,讓人畏懼。
寧芙只覺與他之間,似乎橫了一道跨越不了的天塹。一時心冷下去,心中清楚無比,她的心上人,已不是她能夠得上的了。
宗貴妃笑盈盈問他:“這番回京,親事也該定了。”
“母妃與姑母做打算便是。”宗肆含笑道,即便是笑,寧芙也覺得森冷無比。
他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抬頭看來,寧芙連呼吸都窒了窒,飛快地撇開了視線。
這場宴會,孟澤對她是幾番糾纏,后又強迫她喝酒,一同前往的是大伯母衛氏,怕得罪他,也是討好著孟澤,勸著她妥協。
她屈辱地笑盈盈地看著孟澤,將那些酒連同委屈,一并都喝進了肚里。
宗肆似乎看了她一眼。
之后她借機走開了,茫然地坐在院子里,大伯母和祖母的意思,似乎是希望她同孟澤妥協,日漸衰落的宣王府,已得罪不起一位皇子了,何況跟了孟澤,也許會給國公府帶來轉機。
只有阿母,不愿她去將就,如何也不肯答應。
她出神間,卻見宣王府的世子,她的心上人,站在假山上,低頭漠然地看著她。
“是我打擾到世子了么?”她輕聲問。
“你想嫁給孟澤當側室?”他的語氣同樣沒有半分情緒,冷冰冰的,那種疏遠與冷漠,教人只想遠離他。
她抬頭看他,搖了搖頭。
“嗯。”他沒有再同她說話的興致,不太在意的應著。
只留她在原地,心跳極快,便是他再冷漠,心上人的搭話,也讓她有幾分雀躍。
幾日后,她又差點被他的馬匹沖撞。
宗肆只是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下馬檢查了她是否受傷之后,道:“你想要什么?”
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道:“我未受傷,世子不必如此。”
“是我該許給你的。”宗肆上馬離開前道,“想好要什么了,可以來宣王府找我。”
她不知宗肆為何會如此,僅僅是因為沖撞了自己?這如何值得這般重視。
她自然未去宣王府。
如若說他答應了自己什么,那或許是,不久以后阿母去了宣王府,同他提及親事。
阿母一共去了宣王府兩回。
后來某天的清晨,冬珠笑盈盈地告訴她:“姑娘,宣王府來國公府提親了。”
她自然是欣喜的,也有幾分自得,最終還是自己拿下了他。
那一日,艷陽高照,她特地梳妝打扮了一番,去到前院時,男人逆光而站,背影看去,寬肩窄腰,讓她臉紅。
“我有一點,想問問四姑娘。”宗肆看著手足無措的她,并無半分男女相看的拘束,只認真道,“四姑娘嫁我,是否是心甘情愿。”
“是。”她點點頭。
“如若有一天,我死在戰場上,四姑娘可否會替我打理好王府?”他沉聲問。
“我會的。”她輕聲道。
宗肆似乎是笑了一下,又似乎沒有,也分辨不出他是否喜悅,或許親事對他而,選擇何人,都并無區別。
可是親事卻是讓她欣喜了許久許久,也被人羨慕了許久許久。
便是聽見“世子怎會選了沒落的寧國公府的寧四”,也會讓她生出幾分得意來。
這回憶一想,寧芙還是想起了不少事,又想起宗肆有一回去北地是在半夜,他將她給喊了起來,說:“送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