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靖央走進門。
丫鬟說了聲:“大小姐來了。”
里頭的哭聲戛然而止,未等片刻,便傳來許將軍的一聲暴呵。
“逆女,還不跪下?”
許靖央繞過屏風,便跟許夫人一雙通紅含恨的淚眼對上。
太師椅一左一右,坐著她父母。
許柔箏拿了個軟枕來,放到許夫人背后。
這樣細微的舉動,惹得許夫人眼里的濃恨淡了淡,她拍拍許柔箏的手,便又將憤恨的眼神掃向許靖央。
“許靖央,我含辛茹苦把你生下來,是讓你跟我討債的嗎?”
許靖央面對父母二人的苛責,面不改色。
她從袖中抽出一張剛寫好的墨書,遞了過去。
“父親、母親,生氣之前,還是先看看我的訟書吧。”
訟書,便是呈遞去官府,狀告某事的字證。
許將軍狐疑地看了兩眼,頓時驚得皺眉。
“都退下!”他一聲令下,所有仆從皆退去門外,闔上門扉。
室內瞬間暗沉了下來,所有人的臉上都罩著陰翳。
唯獨許靖央,不卑不亢地立在那兒。
許夫人困惑,拿來訟狀看了兩眼,嚇得直接將紙扔了出去。
“你竟然要主動告知官府,是你女扮男裝替父從軍?你想害死全家!”
許將軍:“誰給你的膽子,置全府人性命于不顧?!”
許靖央漆黑鳳眸,望著他二人,清瘦英氣的面孔,佯裝出幾分怒意和悲涼。
“父親,母親,并非我要害全家,而是我若不去說,讓錚哥兒哪日到外面說漏嘴了,才是滅頂之災。”
“信口雌黃!”許夫人含淚厲色,“你弟弟才不會亂說話。”
許靖央瞧著她:“今日錚哥兒來找我,他說若非當年他年幼,輪不到我女扮男裝替父從軍。”
許將軍眉心一跳,跟許夫人對視一眼。
夫妻倆私底下偶爾會談論此事,叫孩子聽去了,沒想到他會有樣學樣,說給許靖央聽。
屋子里,許鳴錚惱怒的聲音傳來:“那都是她逼我說的氣話!”
他扶著腰,被丫鬟攙著,氣得踉蹌跑出來。
“許靖央,是你方才故意激怒我!”許鳴錚惡狠狠地看著她。
一旁許柔箏也輕聲道:“錚哥兒向來有分寸,肯定是氣狠了,平時大姐姐不在家的時候,我沒聽他說過這樣的話,肯定是誤會。”
許夫人更是搖頭:“都是你把你弟弟逼急了。”
許靖央心下冷笑。
她看向許將軍:“父親,他私底下跟我抱怨不要緊,我是他姐姐,盡管謙讓便是。”
“可錚哥兒如今被巡防司錄用,若前途無量,以后便是宮里的御林軍,皇上身邊的人。”
“他現在這樣口無遮攔,倘若日后再在皇上跟前說漏嘴,咱們整個威國公府,都得給他陪葬!”
一聽到許家的功名利祿會受到影響,許將軍瞬時急了。
他呵斥許鳴錚:“什么話都敢說,你不要命了!”
許鳴錚:“爹爹,都是她故意激怒我,我才會口不擇的!”
“激怒你,你就要亂說話,那你行走在外,若有人故意設下陷阱,你也拿全府的前途去賭?”
許靖央說罷,看向家人:“與其他惹禍上身,還不如我現在就去告知官府,我一人做事一人當。”
她撿起訟書。
眼看著許靖央要出門去官府,許將軍一個健步拔過來,三下五除二撕了訟書,扔進火盆里。
訟書眨眼間被燒的一干二凈。
看著那竄起的火星子,許靖央詫異:“父親?”
許將軍面色陰沉,看向許鳴錚:“這件事是你不對,你給你姐姐磕個頭道歉。”
許鳴錚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我給她道歉?爹爹,是她害我,還把我打成這樣!”
許夫人:“老爺,錚兒哪有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