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許靖央抿著淡白的唇,看著許夫人。
許將軍暗暗推了自家妻子一下。
許夫人這才站起來,抹了眼淚,朝許靖央走來。
“靖央,你是長姐,我們收養了柔箏,她就是你妹妹,她……”
許夫人想拉住許靖央的手,卻摸到了她手指上粗糙的繭子。
那一瞬間,許夫人聲音僵住,手更像觸電般收了回來。
許靖央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其實心里怎會不懂,上輩子母親看到她身上的傷痕,便會撇開頭。
那時許靖央以為是心疼她。
后來她才聽到,母親跟青嬤嬤說:“手掌粗糙,身上也有疤,她已經活成那樣了,不像箏兒那樣需要人疼。”
許靖央只是苦笑。
她在邊疆這十年,從籍籍無名的小兵,到兵馬神策大將軍。
她是靠著血和汗拼上去的。
所以,她沒有許柔箏那樣細膩的肌膚,沒有她如蔥指般白嫩的手掌。
她為了全家付出功勞,卻在母親眼里成為了不需要人疼的女兒。
許靖央朝長公主躬身垂頭:“長公主殿下,請您網開一面吧。”
倒在地上的許柔箏,含著淚眼抬頭。
長公主:“你要為她求情?”
許靖央抱著那血衣和紅纓。
“柔箏既已經被父母收養,便是我的二妹妹,父親說得對,我理應為二妹妹求情。”
“不過,這次回來,我還帶著引領阿兄亡魂歸家的使命,二妹妹那一身大紅色,確實不妥。”許靖央看向許柔箏。
“所以我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就讓二妹妹對著阿兄的衣冠,磕滿九十九個響頭。”
許柔箏猛地出聲:“什么?”
許靖央語氣柔和,仿佛充滿悲憫。
“這樣阿兄泉下有知,能感慨你的一片誠心,便不會怪你穿錯衣裳了。”
許夫人幾乎要跳起來,都有些破音地說:“我的寒兒統領千軍萬馬,絕不會為了一件衣服,就這么刁難自個兒的妹妹!”
神策大將軍,名許靖寒。
當然,也是許靖央自己起的名字。
現在卻被許夫人當做攻擊許靖央的一種借口。
許靖央覺得好笑,眼底濃黑,更為冰冷。
許柔箏更是哭得梨花帶雨:“大姐姐,你這是要我的性命,你是不是怪我占了位置,讓下人誤以為我才是大小姐,給你難堪?”
“若是這樣,我現下就可以一頭撞死,絕不叫大姐姐委屈,但我們同為女子,你不能這樣折辱我啊。”
許將軍:“靖央!你別得理不饒人,明日傳遍京城,影響的是你兄長的身后名!”
許靖央語氣淡淡:“二妹妹,給我阿兄磕頭,怎么就是折辱了?”
一句話,徹底釘死許柔箏。
長公主終于開口:“是該好好磕頭懺悔,神策大將軍為大燕立下汗馬功勞,若今日皇上在此,只會比本宮懲戒得更厲害。”
許家人齊齊一顫。
因為他們知道,長公主說的是真的。
聽說當年,皇上身為質子時,被還是皇子的敵國君主逼迫鉆胯下,受盡屈辱。
而神策大將軍剿滅敵國,逼敵國君主剃發自盡,萬軍觀瞻,這可是直接替皇上出了一口惡氣。
若是知道許柔箏敢在全城守孝的時候,穿紅袍,下場只有死路一條。
許夫人也徹底沒了辦法,只能掩面哭泣。
許將軍理智更甚:“箏兒,那你就跪吧……”
許靖央讓竹影將血衣和紅纓擺在門口。
她先跪下來,哽咽道:“阿兄,我們到家了。”
待要起來的時候,身形一晃,竹影連忙扶住她。
“小姐,您跪了一路,可不能再跪了。”
“快些進屋去,你這孩子再不心疼自己,本宮都要心疼了。”長公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