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亦的眼圈紅了。
他這個平時最愛耍寶搞怪的男人,此刻卻像個孩子一樣,用手背用力地擦著眼睛。
鄭楷扶著眼鏡,鏡片后的雙眼,早已被一層水霧模糊。
趙靈韻的手,緊緊地抓著周軒的胳膊,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周軒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地看著,將那些觸目驚心的畫面,一一刻進腦海里。
他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得有些可怕。
但趙靈韻能感覺到,他抓著自己的那只手微微有些用力了。
周軒平時對自己,一直都是很溫柔的。
但此刻,他顯然動怒了!
終于,他們走到了房間的盡頭。
最后一面墻上,沒有照片,沒有文件。
只有一行用鮮血般殷紅的大字,寫下的問題。
我們,憑什么原諒?
那一行字,仿佛帶著溫度,灼燒著每一個人的瞳孔。
壓抑,憤怒,悲愴……
種種情緒在密閉的房間里發酵,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
“這幫畜生……簡直不是人……”
平時嘻嘻哈哈的沙亦,此刻雙拳緊握,指節捏得發白,眼眶瞬間就紅了。
而一向以‘賤’和‘搞笑’示人的陳賀,徹底收起了所有玩笑。
死死盯著墻上那些文件記錄,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雙目通紅,隱隱有淚光閃動。
鄧潮作為隊長,一直強撐著。
但通紅的眼眶和劇烈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內心的波瀾。
房間里一片死寂。
周軒沉默了片刻,只是默默地走到了那面墻前。
在所有人錯愕的目光中,他整理了一下衣領。
然后,對著那行血紅的大字,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個動作,充滿了儀式感。
仿佛跨越了時空,在向那些逝去的亡魂致哀。
直起身,周軒轉過身,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最后,落在了鏡頭上。
“我們,憑什么原諒?”
他重復了一遍墻上的問題,然后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問題問得好。”
“我們……根本沒有資格原諒。”
周軒的聲音不大,卻字字千鈞。
“我們現在吃著白米飯,吹著空調,享受著和平與安寧。”
“我們有什么資格,替那些被活埋,被解剖,被凌辱,連一塊完整尸骨都找不到的同胞,說一句‘算了’?”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忘記,就意味著背叛。”
“我們的責任,不是去討論該不該原諒。”
“我們的責任,是銘記!”
“是把這段歷史,把每一個名字,都刻在骨頭里,血液里!”
“然后告訴我們的孩子,告訴我們孩子的孩子,落后,就要挨打!”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然后我們要做的,就是繼續發展!”
“是造出更先進的戰機,更堅強大的航母!”
“是讓我們的國家,永遠屹立在世界之巔,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辱!”
“這,才是對他們最好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