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大鬼深藏于六月靈魂深處。
萬一……
萬一女子所感應到的玄感烙印,并非源自六月本身的靈魂,而是源自這只寄居的“大鬼”呢?
大鬼占據了六月的軀殼,其強大的靈魂本質,理論上完全有可能引動女子所說的烙印共鳴!
這個念頭,讓李七玄的心沉了下去。
思忖良久。
李七玄終于開口,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強勢:“你可以留在神京城,但只能在奇士府外等候六月,不得踏入奇士府半步。”
這是他劃下的底線。
“我必須守候在主人身邊!”
女子的聲音陡然拔高,透著焦急與堅決,她下意識向前一步。
李七玄眼睛猛地一瞇。
一股冰冷刺骨、凝若實質的恐怖殺機瞬間彌漫開來,如同寒冬驟臨,凍結了周遭的空氣。
整個房間的溫度似乎都下降了。
女子身形一僵,薄紗下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深深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的可怕,那是斬殺神靈如屠狗的煞星!
但守護主人的執念壓倒了對死亡的恐懼,她咬緊牙關,身體微微顫抖,卻不肯退讓分毫。
氣氛驟然變得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
“小七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李六月聲音清脆地開口了,她的語氣中帶著少女特有的認真:“絕對絕對,千萬千萬不能惹小七不開心。”
“這……”
女子怔住。
她猶豫了許久。
最終,在無形的壓力和主人的“命令”面前,她最終選擇了妥協。
“是,主人。奴遵命。”
李七玄見狀,心中的疑慮消散了幾分。
他心中一動,想起另一件重要之事,轉而問道:“在無盡大陸,玄氣武道修行者的壽命都很漫長嗎?”
女子調整了一下情緒,恭敬回答:“并非如此。在先天武宗境界之下,武者壽元最多不過兩百年光景。若能成就大宗師之境,壽元可延至三百年左右。若是踏入武王之境,則有五百年陽壽。至于武皇級強者,壽元可達千年之久……”
李七玄直接切入關鍵點:“當初那些九大宗門派來的核心弟子,降臨九州時,修為境界如何?”
薄紗素衣蒙眼女子答道:“皆是年輕一代弟子,修為大多在大宗師境界之下,最強的幾人,也不過是先天武宗圓滿之境。”
李七玄的眉頭再次緊鎖,指出了核心矛盾:“不對!若你們當時修為不過先天武宗之境,壽元不過兩三百年。為何你等能在九州天下存活數萬年之久,至今仍在?”
這是一個巨大的時間悖論。
“唉……”
女子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帶著無盡的滄桑與一絲苦澀:“這……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
原來,當年歸路斷絕,深陷絕境。
九大宗門的弟子們,在漫長而絕望的時光中,為了維持境界不跌落,為了對抗這方世界法則對“外來者”的緩慢侵蝕與壓制,一些人心中的貪婪與恐懼徹底壓倒了理智。
他們不惜動用最邪惡的血祭秘法,以無數九州天下本土生靈的性命和靈魂為祭品,強行鎖住自身生機,延緩衰老。
滔天的罪孽,罄竹難書!
最終,這滅絕人性的行為,徹底激怒了九州天下的世界意志。
恐怖的詛咒降臨在所有“外來者”身上!
他們確實獲得了近乎“長生”的漫長生命。
但……
這“長生”是世界意志最惡毒的懲罰!
他們的欲望被無限放大,如同永遠填不滿的無底洞。
對力量、對資源、對存在意義的渴求,永無止境,卻永遠無法得到真正的滿足。
靈魂永遠在饑渴與空虛中煎熬。
除非他們能夠離開九州天下,回到無盡大陸,才能擺脫九州天下世界意志的詛咒。
李七玄聽完,若有所思。
“長生……也算是詛咒嗎?”
他低聲自語,像是在問女子,又像是在問自己。
“也許對某些存在而不算。”女子的聲音充滿了疲憊與蒼涼,仿佛數萬年的沉重都壓在這句話里:“但活著……有的時候,真的很難,像一場永不結束的酷刑。”
李七玄眼中閃過一絲難以喻的復雜光芒。
他不再多問,擺了擺手,語氣恢復了之前的淡漠:“你可以離開了。”
他的態度很清楚,今日到此為止。
女子不敢猶豫,轉向李六月,再次深深一拜,姿態恭敬至極:“主人,奴告退。奴就在奇士府外,隨時等待您的召喚。”
說完,她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夜色的輕煙,悄無聲息地退出了房間,消失在門外。
房間里只剩下李七玄和李六月。
李七玄的目光落在六月臉上。
“小七。”
李六月仰著小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他,帶著純真的信任,“我感覺……她不像壞人。”
李七玄走上前,動作極其輕柔的,伸出手,像小時候那樣,輕輕撫摸了一下李六月的頭發。
“她或許不是壞人。”
李七玄的聲音低沉而溫和:“但,也絕對算不上是好人。六月姐,答應我,以后盡量不要和她接觸,好嗎?”
李六月用力地點點頭。
“嗯!我聽小七的!”
她對李七玄有著絕對的信任。
忽然。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對了。”
李六月低呼一聲,小手迅速伸向腰間:“小七,這盒子……剛剛突然就露了!”
她舉起那個米夢枕贈予的黃金盒子。
“好像有東西……跑了出來!”
李六月笑嘻嘻地道。
那原本嚴絲合縫、閃耀著神秘光澤的黃金盒子側面,赫然裂開了一道細細的、不規則的縫隙!
一絲若有若無、難以名狀的陰冷氣息,正從那縫隙中悄然彌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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