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見過這樣的沈雋璟。
明明胸口的紗布還在滲血,明明雙眼因視網膜脫落幾乎失明,他卻掙扎著扯掉輸液管,執意要去海邊。
我死死攔在病房門口:沈總,醫生說你不能動!
沈雋璟充耳不聞,顫抖的手摸索著西裝口袋,掏出一枚婚戒——和阮昭愿當初扔進池塘的那枚一模一樣。
讓開。他沙啞的聲音裹著戾氣。
婚禮現場的沙灘上,我看著沈雋璟踉蹌著走向阮昭愿。
我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他不懂,為什么沈總要為這種女人卑微至此。
當沈雋璟吞下珍珠躍入大海時,我像是瘋了一樣沖過去,卻只抓到一把咸腥的海風。
沈氏破產那天,雨下得很大。
我抱著沈雋璟簽好的股權轉讓書,敲開了阮昭愿的家門。
雨水順著玻璃流下,倒映出阮昭愿冷漠的臉。
她當著我的面撕碎文件,紙屑雪花般落進垃圾桶。
這點施舍,我不稀罕。她笑得譏諷。
我氣的渾身發抖,忽然想起了沈雋璟昏迷前夜,高燒到神志不清還在修改遺囑,將名下所有財產改成阮昭愿的名字;
想起他跳海前死死攥著那罐珍珠,像攥著最后的救命稻草。
而現在,這個女人連他的遺物都要踐踏。
你會遭報應的。我嘶聲道。
阮昭愿卻像聽到了笑話,倚在謝青知懷里頭也不回地離開。
三個月后,我又去到了精神病院。
我隔著鐵柵欄注視付若萱。這女人徹底瘋了,整天嚷嚷著要挖人魚的心臟,護士們避之不及。
我厭惡的看向她,塞給護工一沓鈔票:別讓她好過。
轉身離開時,身后傳來付若萱癲狂的笑聲:
沈雋璟死了!他活該!
我的腳步一頓。
是啊,他的死就是活該。
知道了阮昭愿報仇的前因后果后,我也能理解她,如果換作是我我也會這樣做的,甚至會比他們做的更絕。
可理智讓我理解她,情感上我還是更加心疼這個英年早逝的沈總。
這是我最后一次整理沈雋璟的遺物。
抽屜底層藏著一本泛黃的日記,扉頁貼著阮昭愿上岸那日的照片。
少女的魚尾在陽光下泛著淡藍的光,笑容比珍珠還耀眼。
往后翻全是沈雋璟的字跡,最新一頁的墨跡暈開了大片:
如果能用我的命換她一滴淚,也好。
我希望阿愿能永遠開心快樂的活著,下輩子......不要再遇到我了。
我緩緩的合上日記,忽然明白了沈雋璟吞珍珠時嘴角的笑。
我把日記連同那罐珍珠埋在了海邊。
阮昭愿永遠不需要知道,有人寧愿溺死在回憶里,也不愿承認弄丟了最珍貴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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