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苗若蘭這一年來學了太多的知識,知道這其實不是一件好事。
為啥?
很簡單的邏輯,如果外面好賺錢,年底是最忙的時候,打工人返鄉的時間會滯后,往往在臘月二十八九,才會陸續趕回來。
今年回得早,恰恰反證了外面的錢也不好賺。
果然,她的小車馳過熟悉的池塘邊,就聽到了鄉親們的對話:“老二,今年賺了多少了?”
“別提了……剛跟婆娘為這事兒大吵了一架。你呢?”
“我想得通!出去的時候帶500塊,回來的時候還是帶500塊!我老婆說我一年一分不掙,但我覺得我這一年在外面白吃白喝混了一年,也挺好……”
“你這是家里沒負擔才想得通啊。”老二道:“如果我生的是閨女,我也想得通,但硬是生了個帶把兒的,我們這一代沒出息,只能靠賣點力氣賺點辛苦錢,不總希望下一代有個奔頭嗎?沒點錢,兒子連媳婦都找不著……這狗日的世道,還是生閨女好啊,你看東頭的慧艷,提了一輛車,三十幾萬!”
“啊?又提車?去年不是也買了一臺嗎?”
“誰說不是呢?她嫌去年的車子檔次低了,換了……”
“一個女孩子,高中畢業,換車子像換衣服,你說這錢來得……”
“鄉里鄉親的,看破別說破……狗日的世道!!”老二將嘴上的煙丟在地上,狠狠地用腳踩了三四個來回……
苗若蘭騎著車子目不斜視地過了池塘邊的路。
耳中收入了這小山村里的家長里短。
她其實也看到了慧艷,一堆人圍在她新車前面,贊嘆不已。
慧艷像一只驕傲的小孔雀,在旁邊接受大家的贊嘆,目光也落在苗若蘭身上,帶著無比的自信,無比的驕傲……
這慧艷,是苗若蘭從小到大的同學。
初中時就談戀愛,在苗若蘭面前一直都很驕傲,因為她長得好看,只要跟苗若蘭在一塊兒,苗若蘭始終是她面前的丑小鴨。
如今,看起來似乎還是……
因為她今年又提了一輛新車,而苗若蘭,騎的還是三年前的小電車。
苗若蘭進了院門,屋里很安靜。
她一腳踏進去,吃了一驚。
爸媽都在。
哥哥苗俊也在。
爸爸在抽煙,長長的一段煙灰,他都沒撣,此刻苗若蘭進門,他手輕輕一顫,煙灰才掉下去。
面前是紅紅的火爐,幾個人臉色都很沉悶。
“爸,媽!”苗若蘭叫了一聲。
“今天怎么大白天就回來了?”媽媽說。
“我們放假了!”苗若蘭道。
“放假這么早?”
“嗯……你們在說什么啊?怎么一個個都這么沉重?”苗若蘭將圍巾朝架子上一搭,搬張椅子坐到了火爐邊。
“還不是你哥的親事?”媽媽輕輕嘆口氣:“香木河那邊的那個女孩子答應倒是答應了,但彩禮一開口38萬8,這不是要命嗎?”
“啊?38萬8!她還真敢要!”苗若蘭道:“她對錢有沒有概念?”
“誰說不是呢?”媽媽道:“38萬8,正常人家誰拿得出來?我們家里最多也只能湊十萬,到時候酒席錢還得借……志剛,你那邊能不能預支點工資?”
老爸手中的煙又顫了一把:“預支工資?我五十好幾了,三千五一個月,就算能預支又得預支到什么時候?打工的人今年在那里打工,明年開年誰也不知道在哪里,人家老板怎么支?要不,算了吧……咱們窮家窮業的,養不起這么嬌貴的媳婦。”
“說什么屁話?”媽媽道:“俊兒談個朋友容易嗎?他都三十出頭了,再晃個幾年,二婚都找不著,就算砸鍋賣鐵,也得把媳婦接進來。”
“砸鍋賣鐵,你砸啊!你賣啊,家里全給你,你只管賣,把我這把老骨頭也賣了,就看值不值38萬8!”老爸火了。
“你沖我發什么火?有能耐你……”
一場爭執起于親事之中。
苗若蘭急了:“爸媽,你們別吵了……這錢,我掏!我掏還不行嗎?”
滿屋全都安靜了。
媽媽吃驚地盯著苗若蘭……
爸爸和哥哥也吃驚地盯著……
苗若蘭深深吸口氣:“媽,你問過我開這個偵探所賺了多少錢,我一直都沒說實話,只因為一點,我總覺得這偵探所賺的錢,不是我的,我做的事情,不值這么多,可小蘇……小蘇非得給我……”
“給了你多少啊?”媽媽小心地問。
“……也沒多少,也就勉強夠個彩禮錢!”苗若蘭道:“要不,我轉給你吧。”
現場給老媽轉了三十八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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