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悠悠用手機訂了最快飛往白海市的飛機票。當天下午叁點二十分,飛機在海灣機場落地,她回到了自從離開后就再沒踏足過的城市。這么多年了,她從沒有過回來的念頭,也一次都聯系過她的父親,像壁虎斷尾一樣斬斷的利落徹底,而她的父親也沒有一次找過她,就像他們本該如此。
重踩故土,她的心情并不輕松,要一次找到所有的因,解決所有的果,她只希望不要再重蹈覆轍,她只想給自己一個最明確的交代。
臨時訂的賓館是安意區里最靠近順寧二區的普通青年旅社,她將行李整理好以后就徒步朝目的地走去。十幾年的時間,讓這些連排成片的居民樓平添了幾分年代感,道路兩旁的樹木舒展著枝椏,翠綠的葉片因夏日的高溫而有些蔫,蟬鳴在西垂的暖陽下依舊鳴嘶陣陣。
穿過二區,她看見了原是小區配套公園的地方被改建成了商場。雖不是商圈,但到底是大型居民區里的重點購物地,尤其是臨近下班時間,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她繼續沿著不算陌生也算不上多熟悉的柏油路往小區里面走,終于在二叁十分鐘后走到了七匹馬公園。
雕塑上的痕跡記載了時間的痕跡,她駐足停了一會兒,最后還是決定繞開這里左拐向上。沿路的圍墻柵欄上爬滿了新種的薔薇,粉一片紅一片遠遠不見盡頭,香氣襲人,煞是好看。
一路走走停停,她一直在記憶力搜尋相似的岔路口,沒過多久她就看見那條疑似記憶里的小路。它已經被重新整修過,兩旁新建了幾棟別墅。現在天還沒有徹底黑下,也看不出別墅里是否住人。
她慢慢往里面走,忽然,聲聲節奏鮮明的音樂與小孩玩鬧的喧嘩從更深處傳來,等她能看見人影的時候,眼前煥然一新的畫面突然取代了陳舊的過去,又在恍惚間重迭在一起。
小廣場不知什么時候被翻修了,增添了不少過去沒有的健身器材,還新造了半塊籃球場。奔跑玩鬧的小孩把這里渲染的充滿活力,在列隊排演廣場舞的大爺大媽也著裝統一精神抖擻。地面上新鋪了地磚,原來雜草叢生的地方只偶爾能從磚縫里冒出幾根,也在踩踏中長不出半分招搖。
叁兩分鐘后,楊悠悠終于抵達了此行的終點。
高到她大腿的狗屋此時已經被人改造成了更加美觀的模樣,幾只流浪貓在此躥跳,她放眼一看,至少叁只,一只白底帶黑斑,兩只灰貍色,都是成年貓。狗屋洞口旁的兩個盤子里一個裝滿了水,一個裝著半盤貓糧。這幾只野貓被人喂養慣了也不怕人,見人過來就湊上前,人一蹲下它便就地一躺求撫摸,親人的很。
從這幾只流浪貓的行為上就能看出曾經接受過人類多么大的善意,可這里曾經還住過一個小孩呢,一個活生生的,活得還不如流浪貓的人。
這里已經不復當年的蕭瑟,她朝更里面走去。沿著小廣場圍擋的鐵柵欄也被統一換成了新的,沒有了那個曾經被她硬撬開的缺口,也沒了關于過去的痕跡。她不自禁的嘆了口氣,對她來說好像不過是幾天前的事,但實際上已經過了很久。
楊悠悠面朝著林子朝山坡底看,心情有些復雜的皺起眉。
忽然,一大片五彩斑斕的泡泡順著風飄到了她這邊,楊悠悠回過身就看見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可愛小姑娘正手持著噴泡泡的塑料玩具手槍隨意發射,還有幾個小朋友歡樂的圍著泡泡追逐、嬉笑。
“阿姨,你在這里看什么呀?”一道童音從她的側后方響起,楊悠悠調轉方向低頭看去。一個大約有六七歲大的小男孩在離她兩叁米遠的地方正仰頭看她,“我奶奶說,這里有大蜘蛛變的怪獸,專抓不聽話的小孩。”